温偃的画作拍出天价之后,蜂拥而至的记者问他此刻最想见的人是谁。彼时的我刚掏完厕所,浑身脏污刚出门就被赶来的记者堵了个正着。他们捏着鼻子问:「苏小姐,听说当初你为了800元抛弃了温偃,现在他一幅画卖8亿,不知道你有什么感想?」我用肩膀蹭了下鼻... 竹影小说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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抛夫后他用八百元打发我,竹影小说阁,十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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温偃的画作拍出天价之后,蜂拥而至的记者问他此刻最想见的人是谁。

彼时的我刚掏完厕所,浑身脏污刚出门就被赶来的记者堵了个正着。

他们捏着鼻子问:

「苏小姐,听说当初你为了800元抛弃了温偃,现在他一幅画卖8亿,不知道你有什么感想?」

我用肩膀蹭了下鼻子:

「那么有钱啊,能分我点不?」

记者气笑了,脱口而出:「苏小姐您脸皮可真够厚的。」

可下一秒,他就张口结舌。

因为直播间里的温偃说:「让她把卡号发过来。」

五分钟后,所有人都听见AI机械的播报:

「VX到账800元。」

他不知道,当年我用卖身的800元。

换了他的一只手。

01

围观的人爆发出一阵狂笑。

我扯了扯嘴角,无所谓地跟着笑:

「真大方,顶我半个月工资了。」

晚上,我拿着家里所有的钱去夜场里赎人。

对方拿了钱,刚把我老公范林放开,他就一巴掌把我扇到了地上。

随后猛踹了我几脚恨恨道:

「妈的,要不是你这个扫把星乱说话,老子能输的这么惨?」

债主笑着拍他:

「老范,是条汉子,把媳妇调教的这么老实。」

「来,这杯酒算我请你的。」

范林谄笑着仰头闷了一整杯,我心惊胆战。

他根本没多少酒量,这酒看着就烈,如果他喝醉,那只会打的更狠。

我咬牙撑着身体想逃,却被范林一把揪住了头发。

他双目充血,喷着酒气:

「媳妇,脱一个,钱老板说了,你脱一件他给咱500块钱。」

见我拼命摇头挣扎,范林骂了句脏话,伸手就来扒我衣服。

就在这时,有人突然冷声阻止:

「公共场合,收着点吧。」

是温偃,不用回头我都知道是他。

多少个午夜梦回,他将我圈进温暖的怀里呢喃:

「然然,我好爱好爱你。」

钱老板哎呦一声,巴结着喊了声温总,然后斥责范林放手。

我起了身小声道谢。

温偃身旁一个清脆女声突然道:

「阿偃,这是苏然吧?当初抛弃了你的那个前女友?」

女孩儿腻在温偃的怀里,白皙娇嫩美丽不可方物。

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。

可温偃已经点头:「是她。」

「苏然,好久不见。」

他看我的眼神冷的像冰,有隐藏不住的恨意。

我扯着醉了酒的范林想走。

可温偃却拦住了我,似笑非笑:

「躲什么?就没什么话对我说说?」

范林酒意已起,犯了浑劲伸手推了温偃一把:

「前男友是吧?有钱人是吧?之前睡了我老婆那么多年。」

「是不是该补偿我点损失费啊?」

我只觉得脸上涨红一片,羞愧的几乎抬不起头来。

温偃嗤笑道:「你觉得她值多少?」

范林愣怔了片刻,张开了手掌:「五百……不,五千!」

温偃唇角勾起,随手从包里抽出一沓钱,在范林眼前晃着:

「我给你一万,但前提是,你把老婆再借我睡几晚?」

「怎么样?」

他身旁的小女友闻言一下炸了毛,可他只用了一个眼神。

那女孩又乖乖的缩进他怀里。

范林看着钱,双眼发直忍不住吞咽着吐沫。

他刚准备把我推出去时,温偃突然把钱装回了包里:

「抱歉啊,开个玩笑。」

「这女人太脏,我有洁癖。」

夜越深,夜场里的人越疯。

范林舍不得走,温偃不允许我走。

他的小女友叫何静,乖巧地窝在他怀里,时不时二人就拥吻在一起。

我没座位,缩在角落看着他们醉生梦死。

钱老板拿了500块当饵,把范林逗弄的像条狗。

我心里烦,借口去卫生间。

出来的时候,被人猛地扯进了一旁的杂物间里。

「别喊,是我。」

笑话,有什么好喊的。

不过是劫财或者劫色。

前者我没有,后者没命重要。

温偃见我没有任何挣扎,松了手,气息喷在耳边痒痒的。

「就为了这么个男的,值吗?」

怎么不值呢。

十年前,如果不是这个男人肯接着我。

温偃的手不会完好无损。

而我也会死在那一夜。

02

那时候,温偃还只是个美院刚毕业的穷学生。

我也还是个羞涩内向的普通女孩。

挤在一个小小的出租屋里,过的很苦,但心里很甜。

谈论的是未来,笔下画出的是希望。

没钱没背景,相互扶持的两个人,傻乎乎地用尽全力爱着对方。

起因不过是我快过生日,温偃想给我准备一个惊喜。

于是在KTV找了份兼职。

却因为替一个女孩出头,得罪了一个富二代。

他被人打掉了三颗牙才逃回了家。

还是靠好心的房东,开车把他拉到了医院。

可没过两天,房东告诉我,那富二代叫高飞,家里位高权重没人敢惹。

那天没解气,高飞放出话要砍掉温偃的一只手。

房东一辈子小心谨慎,自然不乐意因为我们惹麻烦。

让我们三天之内必须搬出去。

可医院里的温偃高烧昏迷,所有的积蓄都被我拿去交了押金。

我到哪里再去找合适的房子?

我该怎么办,我能怎么办?

那时候,摆在我面前唯一的路,就是去求人家放他一马。

那晚,A市下了20年一遇的大暴雨。

我跪在KTV门口,从来不知道原来雨水打在身上那样痛。

后来,我像只死狗一样被拖进了房间。

高飞当然看不上我,他随意指了一个手下。

「小爷今天无聊,你让我小弟爽一次,我就饶了你怎么样?」

那个小弟,就是范林。

包裹着塑料袋的手机在我口袋里疯狂震动。

我不能接。

烟雾缭绕的屋子里,全是要吃人的饿狼。

我记起房东走之前郑重地叮嘱:「小苏,千万不能报警啊。」

「那些人,没人愿意惹的。」

见我始终沉默,高飞很快就没了耐心,他手指勾了勾。

有两个打手立刻站了起来。

「去医院把那小子给我拖过来,他的手,老子今天砍定了。」

如果那时候,我不是个20岁的小女孩,能够稍微成熟那么一点。

或者身后有可以依靠的大人,能够给我些底气和提点。

我可能都会有其他的选择。

但当时,我没有。

除了哭着说「不要去,我答应」以外。

我别无选择。

03

门外突然有人在叫温偃的名字,我们默契地谁都没有开口应答。

等脚步声离得远了,他才推门离开。

我等了一会儿,实在不想再进包厢看温偃那张脸。

打算不等范林直接回家。

却没想到,却在大厅碰见了搂着女友的温偃。

刚才在席间,我已经知道她叫刘雨晴,看见我时她皱了眉。

突然捂着鼻子说:「阿偃,突然有股臭味,你闻见了吗?」

我有些难堪,知道白天的视频传开之后,我就被网友起了个厕所掏粪姐的外号。

温偃捏了下她挺翘的鼻尖,说了句淘气。

然后冷冰冰地问我:「不等你老公一起走?」

我摇了摇头。

刘雨晴探了下头,哎呀一声:「可现在外面有点下雨,你肯定没车吧,这么晚要怎么回家?」

「你该不会想蹭我们的车吧?哎呀我不要,阿偃的新车会变臭的……」

她摇晃着温偃地胳膊:「阿偃,要不我们帮她掏钱叫个车吧,好不好?」

我刚开口说不必,温偃却嗤笑:「有钱还不要?」

他打开钱夹,随意抽出两张钱,递到一半时手一松。

钱飘飘荡荡地落了地。

「不好意思,喝多了。」

我心里叹口气,只觉得幼稚。蹲下去准备捡钱的时候,温偃却突然扯住我的胳膊。

弯腰捡起钱,往我手里一塞。

眼神里莫名染上怒意。

刘雨晴挽着他往外走:「阿偃,幸好当初她瞎了眼跟别人跑了,要不我可能就遇不到你了。」

温偃柔声问:「所以你又心软了是不是?可有些人面上看着可怜,心里却无比的冷漠自私,你啊,这样会容易被骗。」

刘雨晴的声音已经很远:「怕什么,我有你护着啊对不对阿偃。」

虽然难堪,但有钱拿,现在的我已经很擅长自我安慰了。

我把钱铺展,去前台要了个塑料袋紧紧裹好。

然后骑上破烂的自行车,一头扎进了雨幕里。

我以为自己能抗住,却没成想淋雨之后当晚就发起了烧。

第二天干活的时候,手软脚软一下晕了过去。

醒来时,却发现自己在医院。

心里一惊,顾不得其他掀开被子就想走。

我没交过医保,医院的床位费我都掏不起。

光顾着想跑,没发现手上还连着针头,一阵刺痛,我手腕支撑不住直接摔到了地上。

动静惊动了外面的护士。

她哎呀了一声,赶紧喊人来帮忙。

没想到,进来的人居然是温偃。

04

刘雨晴从他身后探出头,皱眉道:

「怎么又是你啊,连医院都要追过来,这么阴魂不散的缠着阿偃想干什么?」

我撑起身体,自己拔了针头:「想要点钱呗,还能是干什么?」

刘雨晴被我的不要脸弄的张口结舌。

温偃大步走过来,抓住我的胳膊把我从地上扯起来。

他的手碰上了我裸露的肩膀,掌心熟悉的暖意让我哆嗦了一下。

他把我摔在床上,扭头问护士我的情况。

护士解释说:「淋雨发了高烧,在厕所里晕倒了,正好碰上领导视察,就给送过来了。」

温偃拧眉:「苏然,你故意的对吧,为了骗点钱什么都敢做。」

「当初为了钱离开我,现在又为了钱玩这种把戏,你怎么那么下贱?」

刘雨晴抓住他的胳膊,娇滴滴地:「可她总归是病了呀,阿偃要不咱们给她点医药费吧,怪可怜的。」

可她的眼神里分明全是明晃晃地嘲笑:「当初她肯主动离开你,其实也算放过了你。不然你怎么会有后来的成就呢。」

温偃吻了下她的额头:「宝宝说的对。」

他抬头看我的眼神更冷了,也许是因为刘雨晴的话让他想起了十年前我离开的那天。

他跪在地上求我别走,而我却一脸高傲的,把800块砸在他头上。

「温偃,像你这种连800元都赚不到的废物,还说什么要养我?」

心脏跳的太快了,连呼吸都开始疼。

幸好温偃已经搂着刘雨晴出了病房。

我抓住胸口,大口大口的喘气,护士焦急地扶住我,开始呼救。

当黑暗吞噬我的时候,我在恍惚间,看到24岁的温偃歪着头问我:

「然然,你觉得这片晚霞用紫色好看还是橘色好看?」

多亏那个好心的领导帮我预存了住院费。

我再一次被抢救回来。

主治医生皱眉说:「苏小姐,您的心脏支撑不了太久了,必须要尽快进行手术。」

我笑了笑:「张医生,麻烦您帮我开点药就行。」

他沉默了,叹口气走了出去。我知道他的意思,我这个病,吃药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了。

小时候,因为常年住在阴湿的房间内,大概在11岁时,我开始浑身关节疼痛。

疼的最厉害时,甚至下不了床。

最后被确诊为全身性类风湿关节炎,可家里实在是穷,爸妈也不肯花钱给我治病。

后来随着年纪的增长,免疫力提高后竟然慢慢地好转了。

本以为是上天的眷顾,但是我离开温偃的最后一晚。

我俩做的很疯,后面几次甚至没有任何措施。

不出意外的,我怀孕了。

可笑的是,孩子是温偃的还是范林的。

没人知道……

离开温偃之后。

范林跪着求我把孩子生下来,他说自己混蛋一辈子。

没想到能有机会留个后。

后来,孩子生了,而我刚出月子就被检查出慢性风湿性心脏病。

原来老天不仅没眷顾我,反而在我身体里埋了颗定时炸弹。

时间到了,炸弹嘭的一下,夺走我最后的生机。

女儿半岁时,眉眼和温偃就已经很像了。

范林忍不住去做了亲子鉴定,回来后喝了一晚的闷酒。

也是第一次,对我动了手。

女儿7个月的时候,范林突然回家,说他给孩子找了个好人家。

我不肯,他把我暴揍一顿。

我死死的抱着他的腿,身后拉出长长的血迹。

可最后,孩子还是被抱走了。

那时候,在意识模糊间,我真心向上天乞求:

就这样让我一直睡下去。

再也,再也不要醒过来。

05

我想,既然我还活着,那大概就有活着的道理。

我花了很多功夫,打听到领养女儿的那家人住在哪儿。

那是一对儿双职工教师夫妻,丈夫姓林,妻子姓赵。

从长相上看就都是温和有礼的人。

他们给女儿起名叫林安安,小名叫妮妮,宠得不得了,快递车一箱箱往家里送东西。

真好。

我没福气,可女儿却是个有福的。

那时候我就想,我就这么苟延残喘的活着吧。

让老天把妮妮所有的灾祸都转移到我身上,我多活一天,就能帮她多挡一天的灾祸。

这辈子,也算我没白活一场。

刚走出医院没多远,我就被温偃的粉丝围住了。

「苏然,你也太不要脸了,当初为了800块抛下温偃跟老男人跑了,现在见他火了又一直纠缠不清。」

「就是,现在温偃身边已经有刘雨晴了,听说刘雨晴不仅家世好,本人也是个学霸,国外名校毕业,是你这种女人能比的上的吗?」

「苏然这种见钱眼开的,这些年早就被男人睡烂了,我们温偃怎么可能还看的上她啊。」

「就是欠揍,今天我们就替温偃报当年的仇!」

我被围在人群中间推搡,无数拳脚砸到了身上。

无论怎么求饶,他们都像是听不见一样。

我被打的蜷缩在地上,头发被人揪着扇了不知道多少个耳光。

耳朵嗡鸣,吐出的血水里和着牙齿。

愤怒会让人失去理智,一群人的愤怒会把人变得像鬼。

咒骂和拳脚越来越重,我躬着身子蜷缩在地上竭力护住头脸。

直到温偃沉稳冷冽的声音传来,激动的人群才总算住了手。

粉丝见到温偃都激动的要命,纷纷请求他千万别被我沾上。

透过人群,温偃落在我身上的目光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忍。

刘雨晴拽了下他:「阿偃,粉丝们也是为了你好,可人打成了这个样子,她要是报警就麻烦了。」

「不行咱们赔她点钱,把这事儿解决了,得以保护粉丝为重啊。」

粉丝们感动地看着刘雨晴,纷纷向她表达自己的感激,夸她人美心善,只有她才配站在她们哥哥身边。

刘雨晴被夸的心花怒放,看我时不由得就带上了得色。

我瞬间就了然。

这场戏是刘雨晴安排的,我在哪也是她跟粉丝们透露的。

可我有些不懂,她明明什么都有了,也得到了温偃的宠爱,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难为我呢?

她在怕什么?

温偃皱着眉问我:「你呢?有什么打算?」

我胡乱抹了一把脸,把被血濡湿的发丝拢到耳后:

「500万吧,对温大师应该不算什么。」

那天听见妮妮说想要学钢琴,赵姐有些为难,说艺术这条路贵的很。

他们虽然工作稳定,但月薪也就3000多。

我怕是没几天好活的,所以想在最后有限的时间里,托举她一次。

听见我要钱,人群顿时慷慨激昂,有人啐到了我脸上,还有人又趁机打了我几下。

温偃制止了他们:「想要500万,可以啊。」

「你跪下给我磕500个响头。」

「磕一个头我给你一万,这交易你不算亏吧?」

心脏闷闷的疼,我笑的勉强:「好,我磕。」

就当做是我送你的诀别之礼。

如果有来生,希望我们再也不要遇见。

06

额头每触地一次,眩晕感就强烈一分。

我咬着舌尖麻木的抬头、磕头、抬头、磕头。

刚开始人群还在哄笑嘲讽,不少人拿着手机录着我的狼狈模样。

可逐渐地那些嘲讽渐渐消失,有人不安地问:

「这样下去会不会死人啊,差不多得了。」

可温偃却断然拒绝:「当初,我求她不要走的时候,也给她下跪过,也苦苦哀求过,可是那时候她是怎么对我的?」

「她用800块一下一下扇着我的脸,骂我没本事,说我一个月都赚不到800块,就是个废物小白脸。」

想起那一天,温偃气的攥紧了拳,脖子上的青筋都崩了起来。

可温偃哪里知道,那时候高飞就在手机那端。

如果我不狠心绝情,他的手下就会立刻冲进来把温偃带走。

他更不知道,我出门后整个人哭到虚脱,是范林把我像死狗一样拖回了他家。

可如今,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?

他想要折磨我,给十年前的自己报仇。

那我就如他所愿。

我在静默里机械的一下又一下的磕着,突然周边嘈杂起来。

有人来拉我的胳膊,说着什么够了够了。

可我已经听不明白,下意识的还想要往下磕。

张医生下班时正好经过这里,见到我时被吓了一跳。

他冲进人群,一边喊着我是医生,一边把我安抚住检查情况。

通知完医院赶紧抬担架过来救人后。

他怒气冲冲地吼道:「是谁让她在这磕头的,苏然有严重的心脏病,你们不知道吗?」

「出了人命,你们一个都跑不掉!」

张医生的话让众人面面相觑,尤其是温偃震惊无比的看着我。

刘雨晴眨着眼睛:「没想到苏然还挺有手段的,连医生都能勾引到。」

「居然还会为了配合她演戏撒这种谎,怪不得阿偃之前对她那么痴情。」

温偃像是被点醒,嗤笑一声:「戏做的还挺足的,500万还不够?还想多讹一笔?苏然,我真没想到你现在胃口这么大,你真是掉进钱眼里去了!」

他掏出手机,吩咐助理:「给我准备一张500万的卡,不……再多加800块。」

他挂了电话讥讽地说:「苏然,一会儿会有人把卡直接送来给你,密码还是从前的那个。」

「我帮你想的够周到吧,这样就能帮你瞒过那个赌鬼老公。」

「有了这些钱,足够你去一个新的城市,隐姓埋名过一辈子了!」

我费力地咧开嘴,真心地说:「温偃,谢谢。」

温偃非但没高兴,反倒是有些发怒:

「苏然,你有种,我就看你还能使出什么下作手段。」

担架来了,张医生把我小心翼翼地放了上去。

临走的时候,他叹着气对温偃说:「温先生,希望以后你不会后悔。」

温偃从喉咙挤出一声轻蔑:「永远不会。」

……

这一次,我昏迷了很久,中间偶尔会醒,但很快又沉睡过去。

范林似乎是来过,骂骂咧咧的扔下1000块钱,后来再也没出现过。

我在睡梦里,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时光。

在那个梦里,温偃没有惹到高飞,我们平平静静地努力生活。

领证那天,我和温偃买了个小蛋糕庆祝。

他把一个银戒指戴在我的手上:「然然,等以后有钱了,我给你换个大钻戒。」

我幸福的依偎进他的怀里,娇声说好。

后来有了女儿,他的画也开始被人赏识。

功成名就后,他带着我们搬进了大房子,在一片绿的生机盎然的草地上。

他举着大钻戒单膝跪地:

「然然,我好爱你,再嫁给我一次好不好?」

从美梦中醒来时,我盯着白的刺眼的灯半天没缓过神。

短暂地体会了一次天堂,再次被拉进炼狱般的现实。

张医生喊了几声苏然,见我终于眨了眨眼看他后。

他几次哽咽,垂着眼问:

「你还有什么愿望吗?我可以帮你。」

我费了很大的劲才理解了他的意思:「张医生,我快死了,是不是?」

他知道欺骗我已经没有意义,沉重的点了点头。

出院前,我借来纸笔,写了很长的一封信。

然后把卡和信放进信封踹进了怀里。

07

我这一生,没什么太多选择的机会。

可能有过,却都因为我目光短浅错过了。

我常常会想,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,我能不能做的更好一点。

就像小说里的那些大女主,用自己的拳打出一片天。

可人生不能重来,也没有如果。

过去是因今日是果,无论苦甜都只能是自己受着。

护士小姑娘特别善良,愿意把自己的化妆品借给我。

我涂了些粉,又打了腮红,还挑了个怪好看的口红。

你看,这世上坏人有不少,好人也很多。

只要感受到一点甜,就能支撑着在苦海里呆很久。

我很奢侈的打了一回车,到最后了,我想让自己看起来体面一些。

我先让司机带我去找了一家丧葬用品店,司机有些不乐意:

「这事儿晦气啊小姑娘,您是家里哪个亲人……」

我笑着多塞给他了200块:「是我自己。」

司机不说话了,眼睛滴溜溜的一直转个不停。

听说我是给自己去选骨灰盒和寿衣,丧葬店的老板愣怔了片刻。

用最专业的态度帮我做了推荐。

我把东西全都放进事先准备好的背包里,老板本来想给我打个折扣。

我没让。

我这贫困的一生一直再买打折商品,最后想要给自己花一次正价的钱。

出门时,发现司机靠在车门上抽烟,见我出来他把烟头丢地上撵了撵:

「妹子,下站去哪?」

又是一个好人。

真是的。

为什么我要离开的时候。

遇上的全是温柔又善良的好人呢?

我心里酸软又无奈,司机觑了我一眼,从兜里掏出皱皱巴巴的一沓卫生纸:

「不好意思啊,哥没有带纸巾的习惯,这个你先凑合用用。」

我擦着眼泪笑出了声。

在殡仪馆给自己选好墓地出来时,已经到了午时。

我感到生命的最后轮盘开始转动。

收音机里主持人正在采访温偃和刘雨晴。

为了调动气氛,主持人问温偃:「温大师,您现在事业爱情可以说是双丰收,准备什么时候向雨晴求婚呢?」

温偃似乎是笑了一下,没搭腔。

刘雨晴赶紧接话:「阿偃一向内敛,不喜欢那种张扬不切实际的东西,其实,他早就……」

她似乎是给主持人看了下手,主持人夸张的惊讶:「这么大的金戒指啊,克重一定不少吧。」

「这足以说明,雨晴在温大师心里的地位,就像金子一样珍贵!」

可24岁的温偃望着星空,脸上挂着少年人的昂扬:「然然,等我以后跟你求婚的时候。」

「要包下市中心那几个商场的巨屏,让所有人都知道温偃要娶苏然。」

我笑着点他的额角:「嘚瑟死了,那得好几十万……不对,好几百万吧?」

温偃抱着我,下巴搁在我的肩膀上:「不止如此,我还要买一颗大钻戒给你,能闪死人的那种。」

「然然,你值得这世上最好的。」

我伸手关了收音机,笑着对大哥说:

「哥,再送我去最后一个地方,您就不用管我啦。」

大哥嗯了一声,憋了半天递给我一瓶可乐。

真好喝,气泡咕嘟咕嘟的冒出来,又甜又冰。

「谢谢啊,我很多年没喝过了。」

大哥又嗯了一声,抹了把脸,眼眶通红。

下车时,我塞给了大哥500块钱,他本来想推辞的,但我说:

「哪怕您捐出去呢,我以后也用不上了对吧。」

08

我走路已经有些困难,心脏时不时就会尖锐的疼痛。

我在小区找了个凉亭坐下,望着熟悉的搂门口,期望能最后一次看到那个小小的身影。

在意识逐渐模糊,我都想要放弃,按下紧急通话按钮的时候。

突然一个可爱的小女孩从楼道里冲了出来。

她扎着漂亮的小麻花辫,粉色的纱裙衬的她像个真正的小公主。

身后楼道里有人再喊:「妮妮,你跑慢一点,等等妈妈!」

小姑娘背过身去倒退着边跳边撒娇:「妈妈,你快点嘛!」

我贪婪地看着她,不自觉地就站起了身。

可是,下一秒我就惊恐的发现,一辆车正从那边开过来,即使到了拐角也没有减速的迹象。

而妮妮个子小,被绿化带挡的严严实实。

「小心!」我从不知道自己可以跑的那样快。

嘴里沁出了铁锈的味道,我一把将妮妮推了出去。

尖锐的急刹车声,孩子惊恐的哭声,还有巨大的撞击声。

我好像是飞了起来,又重重的砸到了地上。

在生命的最后一秒,我看见妮妮被赵姐紧紧地抱在怀里。

真好。

在生命的最后,我的双手终于,又碰到了她一次。

原来人真的有灵魂。

我身上从未如此轻快过,有人拼命敲着那辆车的玻璃,可车上的人死活不肯下车。

甚至还踩了一脚油门,似乎是想要逃跑。

可围过来的人太多,刚才送我来的司机大哥不放心我,追进来后却看到我被撞飞的这一幕。

他直接把自己的车一横,拦住了肇事车的去路。

妮妮被赵姐带到我身边,赵姐抱着她噗通跪在地上,给我磕了三个响头。

她泣不成声地拉着妮妮:「妮妮,你也跪下,给恩人磕头!」

妮妮虽然害怕,却仍然听话的照做了。

额头磕的红红的,看到我心疼的在她身边打圈圈。

那边突然变得嘈杂起来,一个熟悉的女声喊着:

「别拉我,你们知道我男朋友是谁吗!」

我惊讶的看过去,居然是刘雨晴,第一时间想到的居然是:原来刚才电台是提前录制好的。

司机大哥在吼:「管你男朋友是谁,现在你撞死人了知不知道?谁来都不好使!」

刘雨晴只顾着哭,一眼都没敢看我。

救护车来的很快,没想到从车上下来的居然是张医生。

来之前我把后事托付给了张医生。

所以他知道我的目的地,一听到这里需要救护车,他心里不安就跟了过来。

他帮我做完检查,难过地摇了摇头,示意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。

然后他看着小女孩和她养母问:「难道你就是林安安小朋友?你的小名叫妮妮对吗?」

妮妮惊讶地看着她,往后缩了缩。

赵姐抱紧她:「没错,我女儿是叫这个名字,请问您为什么会知道?」

张医生长长的叹了口气,从我的怀里找出那封信交给了赵姐:

「死者的名字叫苏然,这封信是她留给您的,看过之后,您可能就明白了。」

赵姐一脸疑惑地接过了那封信。

此时,一个颤抖的声音突然问:「你说死者是谁?」

温偃来了。

09

张医生让开了一些,示意他自己看。

温偃的目光落在支离破碎的我身上。

我的灵魂飘过去,想挡住他的视线。

即使死了,我还是想给自己留些尊严。

可没有用,温偃的嘴唇嗫嚅了几下,满地的鲜血和我扭曲的四肢显然给了他极大的冲击。

刘雨晴见到他后,激动的扑进他的怀里:

「阿偃,你终于来了,吓死我了,这个人突然就冲出来,根本就不是我的错!」

司机大哥吼道:「这里是小区内部路,你超速了知不知道!」

围观群众也都纷纷指责着她开的太快。

刘雨晴把头埋在温偃的怀里,哭的直发抖:

「阿偃,这些人太凶了,我好害怕。」

「你快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?」

温偃像是终于缓过了一口气,把她从怀里扯出来。

一步一步走到我身边,语调颤抖:「苏然,你快起来啊,你躺地上干什么?」

「想让我心疼?想让我难受?别以为这么做,我就能原谅你当年的所作所为。」

「你起来,你他妈给我起来啊!」

他双膝一软无力的跪倒在地。

刘雨晴呆愣愣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我,直到此时,她才意识到她撞死的人是谁。

一丝诡异的笑浮上她的面容。

她蹲下拉着温偃说:「阿偃,苏然死了,太好了,我帮你报仇了呀,你不是恨她恨的要死吗?」

「以后我们终于能好好在一起,她再也不会来纠缠你了。」

她拉扯的力气很大,温偃摇晃了一下。

突然温偃猛地伸手掐住她的脖子:「你说谁死了?苏然她才不可能死!」

刘雨晴被掐的喘不过气,挣扎道:「阿偃,放手,我好难受。」

「你清醒一点,苏然她真的死了,那么多血,医生刚才都说她死了!」

温偃愣住了,眼神绝望又阴鸷,他的手上力气越来越大:

「你杀了她是吗?」

「那你就去给她陪葬!」

刘雨晴不可置信地看着温偃,双手无助地拍打着他的胳膊。

围观人群见势头不对,赶紧过来拽温偃的胳膊。

被拽开的温偃失神落魄的站在了一旁,此时妮妮养母走了过来。

「你就是温偃?」

她甚至都没等他回答,就狠狠地一巴掌扇到了他的脸上。

泪水从她双眼不停地涌出,她颤抖着把信递给了温偃:

「这巴掌,算是我替苏然打的。」

「这信,你自己去看!」

我没想到,赵姐会把信给温偃看。

在信里,我对当年的事情一带而过,更多的是交待了一下妮妮的身世。

然后也一再表明,不希望妮妮知道真相,也不希望妮妮和温偃相认。

我只是想让她接受那500万,明白我最后的心愿。

妮妮此时已经被她林哥抱回了家里,赵姐颤抖着说:

「虽然苏然不想让你知道,可我觉得,你欠她一个真相和公道。」

「之前网上的报道我也看过一些,我不相信这样的女孩,会是谣言里的模样。」

「温偃,但凡你还有一点良知,就不该在这哭,而是该好好问问苏然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!」

10

警察到来后迅速的疏散了围观群众,殡仪馆的车也跟着到了。

司机大哥抹着泪把我自己准备好骨灰盒和寿衣的事情告诉了他们。

当警察从我背包里把骨灰盒拿出来的时候。

温偃彻底崩溃了。

一朵朵精致的祥云飘在骨灰盒上。

那一年他问我:「然然,你觉得这片晚霞用紫色好看还是橘色好看?」

「紫色吧,那种极淡的,梦幻的像天国一样的颜色。」

「这是什么比喻,太不吉利了!」

「那有什么,等我死后,就想成为天空中一朵云,自由自在的,想去哪里就去哪里。」

如今,我真的变成了那片自由自在的云。

和温偃,隔着无法跨越的生死。

范林作为我的合法配偶,也收到了警察的传唤。

得知我的死讯,他低着头坐了半晌,嘿的笑了一声:

「走了好,走了就不受罪了。」

温偃闻言发了怒,扯着他的衣领就想要动手。

可范林就像癞皮狗,嬉皮笑脸地盯着他:「哎呦,温大师啊。」

「您打呗,打完了能赔点钱就行。」

「不过啊,苏然当初离开你的真相,我可就不说了。」

温偃一下蔫了,松开了范林挣扎着问:「你……什么真相?」

范林冷哼着没开口,温偃咬牙拿出手机当场转了10万给他。

范林笑起来:「这才对吗,温大师果然是聪明人,不知道您还记得高飞吗?」

警局变得很安静,在范林断断续续的讲述里,有心软的女警察已经捂着脸哭起来了。

跟过来的赵姐更是哭的停不下来,虽然妮妮是她的心头肉。

可她也曾怨过,妮妮的生母太过狠心,连骨血都能抛弃。

我最后的故事,是由医生和司机大哥补全的。

故事讲完后,刘雨晴突然拍桌而起,她激动地喊:

「她本来就要死了,如果我没撞她,她也活不过今天对不对!」

「所以,她的死和我没有关系,我是无辜的!」

她拽着温偃:「阿偃,她是挺苦的,可被抛弃之后你也很难受啊,也受过很多穷不是吗?」

「你帮我请个好点的律师,别让我坐牢好不好!」

「她死就死了,以后我们两个好好的过日子好不好?」

温偃的牙都磨出了声响,他盯着刘雨晴问:「那些粉丝,是你找来的对不对?」

「你害怕我对她旧情复燃,所以想要彻底毁了她对不对!」

他狠狠地把刘雨晴推开,歇斯底里地吼道:「你杀了苏然,就该给她去赔命!」

刘雨晴跌坐在地,半晌突然指着温偃大笑起来:

「你他妈装什么高贵无辜。我是找了粉丝来,那你不也默认了吗?」

「那500个响头是谁让她磕的?」

「那么多人求了情,是谁不肯让她停下来的?现在人死了你想把责任推给我?」

「你休想!温偃,苏然明明是被你害死的,如果你没有出现在她面前,说不定她不会死这么快!」

我飘在警局里,无奈地看着他们为了我的事情争吵不休。

明明想趁着最后的机会,去看看妮妮。

可不知道为什么,我好像被捆在了温偃身上,不得不跟在他身边。

刘雨晴越骂越难听,温偃的脸也白的吓人。

警察把两个人分开,把刘雨晴扯了出去先关押起来。

医生站起来准备离开,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温偃说:

「温先生,还记得我说过的那句话吗。」

「希望你别后悔。」

温偃痛苦的弓起了身子,双手捂着脸,发出了不似人类的哀鸣。

11

我的案子,在温偃和范林的交易里悄无声息结束了。

刘雨晴被判了死刑,她上诉失败后彻底疯了,又哭又闹,甚至还把屎尿抹了自己一身。

但经过精神病医院的精密检查,得出了她装疯的结论。

最终半年后,她依法被处决。

范林拿着几十万,钻进地下赌场狂赌三天三夜,输了个精光。

凌晨灰溜溜的准备回家时,被一群小混混盯上。

小混混以为他身上还有钱,半路将他暴打了一顿。

下手很重,人当场死亡,小混混们索性把他的尸体抛进了附近的粪坑,泡了一个多月才被捞出来。

温偃闭关了一整年,把我们的故事完整的画了出来。

在最后的那一页上,他写:「然然,天上冷不冷?我来陪你好不好?」

他给编辑部设置了定时发送,然后混进了高飞的赌场。

他财名俱全,高飞早忘了当初和他有过节的事。

知道他要来并且带了不菲的现金,兴高采烈地把他迎进了办公室。

当温偃把利刃刺入高飞心脏时,他嘴角甚至还挂着虚伪的微笑。

温偃下手极狠,连捅了十几刀,根本没给高飞留活路。

他挂着满身鲜血,一出门就被高飞的保镖按在了地上。

可他早已提前服了毒药。

鲜血从他身体里大股大股绽放。

没过多久,这个名噪一时的天才画家就此陨落。

那本漫画成了绝唱,所有的收益在温偃的遗嘱里,全部留给了妮妮。

我的故事终于大白于天下,那天辱骂殴打我的粉丝们,之前早就把我跪在地上磕头的视频发到了网上。

当初的痛快报复成了他们作恶的如山的铁证,尽管他们道歉了许多次,但还是被网友们骂的体无完肤。

后来他们自发的来到我的墓地给我磕头认错。

但这些人永远也没办法等来我一句原谅。

……

那天从警局出来后,我就发现自己可以离开温偃身边了。

没有丝毫留恋,我迅速的飘到了妮妮身旁。

可又怕我的阴气对她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。

只能每天离得远远地守着她。

还好,她很快甩开了阴霾,露出了从前的笑容。

我看着她,感觉内心从未如此快活过。

后来有一天赵姐做着饭突然呕了一下,去医院一查才发现竟然有了身孕。

晚上妮妮摸着赵姐的肚子问:「妈妈,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呀?」

赵姐笑着搂住她亲了一口:「你想叫她什么呢?」

妮妮皱着眉头认真地想了一会儿:「就叫然然吧,好不好?」

赵姐和林哥一下愣住,半晌才含着泪说:「林安安和林然然,安然……真好,我们妮妮真会起名字。」

在妮妮喊出然然那两个字后,我身上突然起了暖融融的光。

一阵无法抗拒的吸引力从赵姐那里传来。

我知道,属于我的新生终于到了。

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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