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穗穗在高三那年收到一封匿名情书，署名是阴郁学霸顾淮安。她以为这只是系统安排的穿书任务——用初恋拯救这个原著里注定孤独终老的反派角色。

可当顾淮安在毕业典礼上抢过话筒，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喊出她的名字时，系统突然崩溃了。

十年后，林穗穗发现自己的婚姻像一本被篡改的小说：丈夫的秘书长得像她高中时的模样，女儿画的全家福上浮现出陌生人的脸，浴室镜面渗出鲜血写成的警告……

更可怕的是，她逐渐意识到——

自己才是那个被写进故事的替身。

1.

"这是第三次发现情书了吧？"同桌周婷探过头，指尖点着林穗穗抽屉里露出的粉蓝信纸，"还是同一个人？"

林穗穗迅速合上抽屉："别瞎说。"

"骗谁呢，你耳朵都红了。"周婷凑得更近，压低声音，"顾淮安又约你去天台？毕业季表白，老套但有效。"

"不是他。"

"得了吧，全校就他用那个柑橘香水。"周婷突然拽住她手腕，"穗穗，你知道有多少女生盯着他吗？数学竞赛全国金奖，保送A大的名额，还有那张脸..."

林穗穗挣脱开："上课了。"

粉蓝信纸在她课本夹层里发烫。七年前穿越到这本校园文时，系统冰冷的机械音言犹在耳："用初恋拯救阴郁学霸，任务完成后即可返程。"

而现在，那个所谓的"阴郁学霸"正在教室后排，用圆珠笔戳她后背。

"穗穗。"压低的气音带着薄荷糖的凉意，"看到我放的东西了吗？"

林穗穗没回头，只在笔记本上写："天台有监控。"

身后传来轻笑声，纸条从肩头滑落：「监控昨天坏了。PS：你撒谎时右眼会眨得比左眼快」

"林穗穗！"粉笔头精准砸中她额头，"上课传纸条，站起来！"

全班哄笑中，她听见顾淮安慢悠悠的声音："老师，是我在问她借橡皮。"

"顾淮安！别以为保送了就能——"

"对不起老师。"他站起身，185的个头投下一片阴影，"我出去罚站？"

教室门关上后，周婷在桌下掐她大腿："他什么时候这么爱说话了？转学来那年不是个闷葫芦吗？"

林穗穗揉着额头上粉笔灰。是啊，原著里那个阴郁孤僻的男主去哪了？系统消失后，剧情就像脱缰的野马——

"因为我说想和你考同一所大学？"三个月前百日誓师现场，顾淮安攥着突然抢来的话筒，声音响彻操场，"林穗穗，你脸红了。"

那天系统在她脑中发出刺耳的电流声，最终化作一句扭曲的「警告：剧情线崩溃」后彻底沉寂。

下课铃响，周婷拽住要溜的她："教导主任最近专抓小情侣，天台铁门新换了锁。"

"我不去。"

"你课本都拿反了。"

天台的锁果然坏了。林穗穗刚推开门就被拽进一个怀抱，柑橘混着阳光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
"迟到了四分三十秒。"顾淮安把她抵在消防栓旁，指尖捏着一枚薄荷糖，"惩罚。"

糖纸剥开的窸窣声里，她突然问："原著里这时候你应该在医务室。"

"嗯，被父亲用皮带抽到胃出血。"他轻松接话，糖粒在齿间咔哒作响，"然后苏眠会发现我藏在储物柜的安眠药。"

林穗穗浑身僵住。苏眠是原著女主的名字。

"吓到了？"顾淮安突然笑起来，虎牙闪着狡黠的光，"你每次偷看原著都这个表情。"他俯身将薄荷糖渡进她唇间，"好甜。"

"你...怎么知道原著？"

"猜的。"他退后半步，从奖杯底座拆下金属环，"毕业就结婚怎么样？"易拉罐拉环套上她无名指，内侧刻着极小的"穗穗的星星"。

"校规第三十二条..."

"禁止早恋。"顾淮安截住她的话，指尖划过她教科书第三十二页——那里用红笔画了颗爱心，"但没禁止求婚。"

远处操场飘着他们高二埋的时光胶囊气球。林穗穗突然问："为什么是我？"

"嗯？"

"原著里你喜欢的是苏眠。"

顾淮安笑容淡了些："你偷看我写的信了？"他指的是时光胶囊里那封写满"穗穗"的信。

"系统说我的任务是拯救你。"

"那破机器早该报废了。"他嗤笑一声，突然正色，"林穗穗，你看着我的眼睛——那里映出的从来只有你。"

放学铃骤然响起。顾淮安后退着走向楼梯口："明天见。"他做了个不正经的敬礼，那是她教他的。

暮色中，林穗穗展开那封粉蓝信纸。背面还有一行小字：

「PS：我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。PPS：留下是因为你。」

2. 消失的薄荷糖

铁门"砰"地关上，震落一地槐花。

林穗穗在储物柜前站了很久。

粉蓝色的纸鹤还躺在她的课本里，翅膀微微翘起，像是随时要飞走。她盯着那行字——「PS：我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。」—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边缘。

她早该想到的。

从顾淮安第一次准确说出她喜欢的奶茶口味，到他在她发烧时带来她从未提过的退烧药，再到他偶尔看向她时那种近乎怀念的眼神……他太了解她了，了解得不像一个原著里的角色。

"穗穗。"

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。她猛地合上课本，转身时撞进顾淮安怀里。他手里拎着一袋薄荷糖，糖纸在阳光下泛着浅绿色的光。

"在想什么？"他低头看她，睫毛垂下来，遮住一半琥珀色的瞳孔。

"在想……"她顿了顿，"你到底是谁。"

顾淮安笑了，从糖袋里摸出一颗塞进她手心："吃颗糖再想。"

天台的风很大。

林穗穗坐在栏杆旁，晃着腿看远处的操场。顾淮安靠在她旁边的消防栓上，指尖转着一枚硬币，金属光泽在阳光下闪烁。

"所以，"她终于开口，"你一直知道我是穿越来的？"

"嗯。"

"从什么时候？"

"你转学来的第一天。"

硬币"啪"地一声被他按在手背上。他偏头看她，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："你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的时候，眼睛一直在偷瞄我，表情像是见了鬼。"

林穗穗噎住。

她记得那天。系统刚把她塞进这个世界，她站在黑板前，看着最后一排那个阴郁沉默的男生——原著里的顾淮安应该冷漠、孤僻、对所有人充满戒备，可现实里的他却在和她对视的瞬间，轻轻挑了挑眉。

"你那时候就知道？"

"知道什么？"

"知道我不是……原来的林穗穗。"

顾淮安没回答。他伸手从她口袋里摸出那颗薄荷糖，剥开糖纸，递到她唇边："吃吗？"

她下意识张嘴，糖粒滚进舌尖，清凉的甜味在口腔里蔓延。

"穗穗，"他忽然开口，"如果我说，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没有'原来的林穗穗'呢？"

风突然停了。

林穗穗怔住，薄荷糖在舌尖化开，甜得发苦。

"什么意思？"

"意思是，"顾淮安的声音很轻，"你从来都不是谁的替身。"

远处传来放学的铃声，操场上的人群开始流动，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。林穗穗盯着自己的指尖，想起系统消失前最后那句话——

「警告：剧情线崩溃。」

她一直以为是自己改变了顾淮安，让他从阴郁孤僻的学霸变成了现在这样……可如果他本来就不是原著里的那个人呢？

"顾淮安，"她轻声问，"你到底是谁？"

他沉默了一会儿，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照片，递给她。

照片上是高二的他们，站在樱花树下。她穿着校服，他搂着她的肩膀，笑容灿烂得不像话。

可问题是——

她根本不记得这张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。

"毕业快乐。"

顾淮安突然说。

林穗穗抬头，发现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枚戒指——不是易拉罐拉环，而是一枚真正的银戒，内侧刻着两个字母：L&C。

"本来想等毕业典礼再给你的。"他低头笑了笑，"但怕你跑了。"

林穗穗盯着那枚戒指，喉咙发紧："你到底……"

"穗穗，"他打断她，声音很轻，"你相信平行世界吗？"

风又起了，吹乱她的刘海。顾淮安伸手替她拨开，指尖擦过她的眉骨，温度灼人。

"如果我说，这个世界是你创造的，你会信吗？"

夕阳西沉，最后一缕光落在他们之间的地板上，像一条金色的分界线。

林穗穗张了张嘴，却发不出声音。

顾淮安看着她，忽然笑了："算了，不吓你了。"

他站起身，朝她伸出手："回家吧。"

林穗穗没动。

"顾淮安，"她终于开口，"如果这个世界是假的……"

"那又怎样？"他打断她，声音很轻，却坚定，"我喜欢你是真的。"

远处，时光胶囊的气球终于挣脱了绳索，晃晃悠悠地升上天空。

林穗穗看着它越飞越高，忽然想起原著最后一章的标题——

《未完待续》

3. 卡住的时光胶囊

宴会厅的水晶吊灯将香槟塔照得流光溢彩。林穗穗站在落地窗前，玻璃倒影里她的珍珠耳坠微微晃动，像两滴将落未落的泪。

"顾太太，您的气色真好。"财务部总监的夫人递来一杯气泡水，"听说顾总最近收购了城郊的游乐园？就是你们高中时常去的那家。"

林穗穗指尖一颤，冰水溅在手腕上。那个游乐园的摩天轮里，顾淮安曾把薄荷糖喂进她嘴里，说等毕业就带她去坐遍全世界所有的摩天轮。

"穗穗姐！"

清脆的声音刺破回忆。白裙女孩小跑过来，裙摆翻飞得像只蝴蝶。林穗穗注意到她今天换了条锁骨链——依旧是黑曜石，但镶了一圈碎钻，在灯光下像条银河。

"顾总让我给您送药。"女孩从手包里掏出胃药，指尖涂着和林穗穗同色的指甲油，"他说您晚上没吃东西，怕您胃疼。"

药板上的锡纸被戳破一角，正好是"每日一次"的那粒。林穗穗突然想起今早自己确实少吃了一颗药，而那时顾淮安正在浴室刮胡子。

"谢谢。"她接过药片，"你叫什么名字？"

"苏芮。"女孩眨眨眼，"顾总没跟您提过吗？"

远处传来玻璃杯碰撞的声响。顾淮安站在香槟塔旁，正低头听董事长说话。他今天穿了件藏青色西装，左胸口袋露出半截钢笔——那是他们结婚五周年时，林穗穗用第一笔设计费买的。

苏芮顺着她的目光看去："顾总说这支笔是他最重要的东西。"

林穗穗猛地攥紧药板。钢笔内芯刻着一行小字：给世界上最好的顾先生。除了顾淮安，没人知道这个秘密。

"穗穗姐？您脸色好差..."

"没事。"林穗穗把药片含在舌下，苦味瞬间弥漫开来，"只是想起有东西落在车里。"

地下车库冷得像冰窖。林穗穗坐在驾驶座，从包里翻出那张泛黄的照片。苏眠的脸在顶灯下显得格外清晰——不仅是眉眼，连右颊那个若隐若现的酒窝都和自己一模一样。

手机突然震动。女儿发来语音："妈妈，爸爸说我的眼睛和你年轻时一模一样！"

林穗穗熄了屏。后视镜里，她的眼角已经长出细纹，而照片里的苏眠永远停留在十八岁。

电梯门开时，她听见苏芮的笑声。宴会厅偏厅的露台上，顾淮安正弯腰给女孩披上西装外套，指尖掠过她裸露的肩膀。这个角度望去，他们的剪影在月光下宛如一对璧人。

"顾总说您最喜欢槐花。"苏芮的声音顺着夜风飘来，"下周游乐园重新开业，他要在摩天轮下面种满槐树呢。"

林穗穗后退一步，高跟鞋卡在地毯接缝处。七年前顾淮安确实说过要种槐树，在她第一次怀孕又流产的那天晚上。当时他抱着她坐在医院长椅上，说等春天来了，就带她去听槐花落地的声音。

"太太？"服务生扶住她摇晃的身形，"需要帮您叫顾总吗？"

"不用。"她摆摆手，"能帮我找把剪刀吗？"

储物间的铁盒锈迹斑斑。林穗穗用剪刀撬开锁扣时，铁屑簌簌落在她裙摆上。盒子里除了一本日记，还有厚厚一沓电影票根——全是《泰坦尼克号》，日期从1998年排到2002年。

日记本扉页的疑问句下面，多了行新鲜的字迹：「今天是穗穗离开的第427天，我又梦见她说"系统要带我回去了"。」

林穗穗的胃部剧烈绞痛起来。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过系统，除了...

"找到你了。"

顾淮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。他靠在门框上，领带松松垮垮地挂着，右手握着半杯威士忌。冰球碰撞杯壁的声音在寂静的储物间格外清晰。

"这是苏眠的日记。"他走过来，酒气混着栀子花香扑面而来，"她总说自己是穿越者，说这个世界是本书..."

林穗穗的视线模糊了。她看见顾淮安蹲下身，指腹抚过那些发霉的电影票。

"1998年3月，苏眠第一次约我看这部电影。她说..."他忽然笑起来，"说杰克要是活下来，露丝迟早会厌倦他。"

窗外的雨越下越大。顾淮安解开袖扣，露出手腕内侧的疤痕——那不是自残的刀痕，而是一串歪歪扭扭的数字：0427。

"你走后的第427天，系统终于给了我选择。"他抬头看她，眼睛里布满血丝，"重置世界，或者永远活在没有你的时间里。"

林穗穗的耳畔突然响起电流杂音。储物间的镜面上，一行血字缓缓浮现：「警告！男主记忆正在苏醒！」

"我选了427次重置。"顾淮安将威士忌一饮而尽，"每次都在你转学来的那天醒来，每次都要看着你用陌生的眼神问我'同学你叫什么名字'。"

玻璃杯从他手中坠落，在满地电影票上碎成星光。林穗穗看见无数个记忆碎片在眼前闪回——顾淮安在空教室里一遍遍折纸鹤，顾淮安在摩天轮最高处独自吃掉两盒薄荷糖，顾淮安在婚礼现场对着空气说"我愿意"...

"这次不一样。"他伸手抚上她的脸，掌心滚烫，"你留下来了，穗穗。系统消失那天，我跪在操场上哭得像条狗。"

雷声炸响的瞬间，林穗穗看清了他瞳孔里的倒影——不是现在的自己，而是扎着马尾的高中女生。那个穿着校服裙的林穗穗笑着挥手，口型分明在说："再见啦，顾同学。"

"不要！"她抓住顾淮安的手腕，"看着我，我是林穗穗！是和你结婚十年的..."

"我知道。"顾淮安突然抱住她，颤抖的呼吸喷在她耳后，"所以这次，能不能别再说'任务完成'了？"

储物间的门被风吹开。苏芮站在走廊上，手里的黑曜石项链断成两截。她的五官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——眉毛变浓，鼻梁增高，最终定格成苏眠的模样。

"检测到剧情修复。"她的嘴唇机械地开合，发出电子合成音，"请宿主立即清除异常数据。"

顾淮安把林穗穗护在身后。他解开西装纽扣，心口处的衬衫上渗出血迹——那里文着个小小的二维码，扫描后是行跳动的代码：if world=="fake": print("I love you")

"这次换我来救你。"他轻声说。

4.碎掉的陶瓷杯

清晨六点十七分，林穗穗在厨房打碎了结婚时买的陶瓷杯。

瓷片在地板上迸溅成不规则的几何图形，像一幅抽象画。她蹲下身，看见碎瓷片上倒映着无数个变形的自己——眼下挂着青黑，嘴角下垂，发梢还沾着昨夜储物间的灰尘。

"妈妈？"

女儿揉着眼睛站在厨房门口，怀里抱着那只叫布偶的玩具熊。林穗穗下意识用拖鞋挡住一块尖锐的瓷片，却看见女儿蹲下来，从碎片堆里捡起个亮晶晶的东西。

"这是什么呀？"

金属校牌在晨光中泛着冷光。林穗穗接过它，指腹蹭过上面凹凸的刻字：**江北一中 苏眠 高三（7）班**。背面用红笔画了颗小小的爱心，和顾淮安当年在她课本上画的一模一样。

"爸爸的收藏品。"她听见自己说，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，"放回去好吗？"

女儿歪着头看她："可是从我的玩具箱里找到的呀。"

咖啡机发出刺耳的嗡鸣。林穗穗盯着校牌，突然想起昨晚顾淮安胸口渗血的模样。他说"这次换我来救你"时，眼神和高中天台上那个给她易拉罐戒指的少年重叠在一起。

"妈妈，你哭了？"

她抹了把脸，才发现掌心全是水渍。女儿伸出小手指擦她眼角："爸爸说你的眼睛最好看，像...像..."

"像什么？"

"像苏..."女儿突然捂住嘴，"糟糕，爸爸说不可以提这个名字！"

阳光穿过百叶窗，在地板上切出明暗相间的条纹。林穗穗看着女儿慌乱的表情，胃里像塞了块冰。原来顾淮安连这点都教过孩子——如何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个禁忌的名字，就像避开一颗埋在地雷区的糖果。

门铃在这时响起。监控屏幕里，苏芮——或者说苏眠——穿着快递员制服站在门口，帽檐压得很低。她手里拿着个扁平的包裹，收件人写着林穗穗的名字。

"放门口吧。"林穗穗对着对讲机说。

"顾总让我亲手交给您。"苏芮抬起头，瞳孔在阳光下呈现出不自然的淡蓝色，"他说...这是时光胶囊里缺的那页日记。"

女儿突然拽她衣角："妈妈，这个姐姐的声音好像我的故事机呀。"

林穗穗浑身发冷。儿童故事机是顾淮安亲手编程的，用的是她大学时期的录音。而现在，苏芮的声线正以微妙的速度调整着，越来越接近她年轻时的音色。

包裹里是张泛黄的活页纸。顾淮安的字迹密密麻麻铺满纸面：

「2003年4月27日，穗穗第二次消失。系统说只要我完美复刻原著剧情，就能换她回来。今天我故意打碎父亲珍藏的酒，让他用皮带抽我。可是穗穗，伤口好疼啊，比你说"任务完成"时还要疼...」

纸页底部有深褐色的污渍，像干涸的血迹。

"太太？您还好吗？"苏芮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，已经变得和林穗穗一模一样，"顾总今晚的航班去新加坡，他说...您知道该带什么。"

林穗穗猛地关掉监控。她翻出手机，锁屏壁纸是去年全家福——顾淮安搂着她的腰，女儿坐在他肩上，三人都穿着印有"L&C"字样的定制T恤。而现在，照片里顾淮安心口的位置，隐约浮现出一个二维码的轮廓。

"妈妈。"女儿扯她袖子，"爸爸说如果他突然出差，要你记得给钢笔换墨囊。"

书房保险箱的密码是女儿的生日。林穗穗输入数字时，听见身后传来"咔嗒"轻响——女儿手里的校牌突然弹开，露出夹层里的微型芯片，正在规律地闪烁着红光。

保险箱里除了文件，还有本相册。前几页是她和顾淮安的结婚照，往后翻却变成了苏眠的独照：苏眠在教室擦黑板，苏眠在操场跑步，苏眠在天台...吃薄荷糖。

最后一张照片背面写着日期：2002年5月20日。照片里的苏眠穿着碎花裙，手里举着粉蓝色的纸鹤，背景是江北一中的天台。而角落里，半个模糊的身影正从铁门后探出头——那件校服袖口绣着"顾"字。

林穗穗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2002年她还没穿越，这个世界本不该有她的痕迹。除非...

"检测到记忆紊乱。"苏芮的声音突然从儿童手表里传出，"正在启动纠错程序。"

女儿惊叫一声。手表屏幕跳出鲜红的倒计时：23:59:59。数字下方有行小字：「宿主剩余时间：1天」

浴室镜面浮现出血色文字时，林穗穗正在给钢笔灌墨水。猩红的液体顺着镜面蜿蜒而下，组成新的指令：

「最终选择：A.杀死男主 B.永远滞留」

墨水瓶从手中滑落，在地砖上砸出深蓝的星爆。林穗穗看着镜中的自己，突然发现右眼下方多了颗痣——和苏眠照片里的位置分毫不差。

"穗穗？"

顾淮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他西装革履地站在浴室门口，行李箱上还贴着新加坡航空的托运条。领带夹是女儿去年用黏土做的丑星星，此刻正泛着诡异的紫光。

"你胸口..."林穗穗指着他衬衫。

藏青色布料上渗出新鲜的血迹，慢慢晕染成二维码形状。顾淮安低头看了看，苦笑着解开纽扣——他心口处的皮肤上，0427的数字正在渗血，而下方新增了一行条形码。

"别怕。"他握住她发抖的手，"只是系统在读取存档。"

女儿抱着玩具熊跑过来："爸爸要出差多久呀？"

"很快。"顾淮安蹲下来亲她额头，"等爸爸回来，带你去坐新开的摩天轮好不好？"

"要妈妈一起！"

"当然。"他抬头看林穗穗，眼神温柔得让人心碎，"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。"

林穗穗看着他衬衫下的条形码，突然想起钢笔里的秘密。她拧开笔杆，果然在内管发现卷成小条的纸条：

「穗穗，当你看到这个时，我已经重启了428次。这次我找到了漏洞——系统无法识别真实的爱。吻你时记得扫描我胸口的二维码，密码是我们女儿的名字」

机场广播在电视里响着。顾淮安看了眼手表，突然拽过林穗穗吻住她的唇。他胸口渗出的血染红了她衣襟，条形码在接触她皮肤的瞬间亮起荧光。

"我爱你。"他在她耳边轻声说，"这次换你说'任务完成'。"

玄关的镜子突然爆裂。无数碎片中，林穗穗看见无数个平行世界的画面如走马灯闪过：顾淮安在空教室里折第427只纸鹤，顾淮安独自吃光两盒薄荷糖，顾淮安对着空气说"我愿意"...最后定格在高三天台，少年顾淮安将时光胶囊抛向远方，而胶囊里装的不是信，是一枚闪着蓝光的芯片。

"爸爸的飞机！"女儿突然指着电视。

新闻画面里，飞往新加坡的航班正在跑道上滑行。镜头拉近时，林穗穗清晰地看见机翼上印着"L&C"的标志——那是她和顾淮安名字的缩写，也是他们婚戒内侧的刻字。

手机震动起来。未知号码发来条短信：

「扫描完成。密码正确。是否格式化系统？（Y/N）」

林穗穗看向女儿。小女孩正用蜡笔在墙上画画，歪歪扭扭的线条组成一家三口，每个人胸口都画着发光的二维码。

"妈妈，"女儿举着画问她，"爸爸说爱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密码，对吗？"

浴室里，最后一行血字正在蒸发：

「警告！检测到真实情感...错误...错误...」

5.重置的摩天轮

新加坡航班的失联新闻在午夜爆发。

林穗穗坐在电视机前，看着新闻画面里闪烁的"L&C航空"标志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内管里的纸条。

「密码是我们女儿的名字。」

女儿已经睡着了，怀里还抱着那幅蜡笔画——歪歪扭扭的三个人，胸口画着发光的二维码。林穗穗轻轻拿起画，用手机摄像头对准其中一个二维码。

扫描后，屏幕跳出一段文字：

「原著结局：苏眠在毕业典礼后车祸身亡，顾淮安终生未娶。」

窗外突然电闪雷鸣，暴雨砸在玻璃上，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敲打。林穗穗盯着那段文字，突然意识到什么，猛地站起身冲向女儿的房间。

小女孩睡得正熟，床头的故事机却亮着诡异的蓝光，机械女声正在循环播放：

"检测到宿主抗拒执行指令，启动最终预案——"

林穗穗一把扯掉故事机的电源线，可声音仍在继续。

"苏眠的记忆已载入，是否覆盖当前数据？"

她低头看向女儿，呼吸几乎停滞——小女孩的睫毛正在慢慢变长，鼻梁的弧度微妙地改变，右眼下方浮现出一颗淡褐色的痣。

那分明是……苏眠的脸。

"妈妈？"女儿揉着眼睛醒来，声音却变成了陌生的甜腻调子，"你怎么啦？"

林穗穗倒退两步，撞上书柜。相框砸在地上，玻璃裂成蛛网状，露出藏在背面的照片——高中毕业照上，本该是她的位置站着苏眠，而顾淮安搂着那女孩的肩膀，笑容灿烂得刺眼。

浴室镜面再次渗出鲜血，这次组成的不再是文字，而是一幅动态画面：

顾淮安被困在飞机驾驶舱，仪表盘全部失灵，挡风玻璃外不是云层，而是无数飞速闪回的记忆碎片——她看见十七岁的顾淮安在天台折纸鹤，二十五岁的顾淮安在婚礼上对着空气戴戒指，三十岁的顾淮安抱着女儿教她画二维码……

画面最后定格在一行闪烁的警告上：

「最终交易：用苏眠的记忆换顾淮安存活。倒计时00:30:00」

林穗穗的太阳穴突突直跳。她抓起车钥匙冲出门，暴雨中的城市像被水洗过的油彩画，霓虹灯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光团。

导航自动定位到城郊游乐园——那座顾淮安刚收购的、他们高中时常去的游乐园。

摩天轮在暴雨中静止不动，只有最顶端的轿厢亮着灯。

林穗穗浑身湿透地冲进控制室，监控屏幕显示轿厢里坐着个小女孩，正低头折纸鹤。当她抬头时，林穗穗看清了那张脸——

是女儿，也是苏眠。

"妈妈，"小女孩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，"爸爸说摩天轮转到最高处时，许的愿望一定会实现。"

控制台上突然弹出扫描界面，要求输入密码。林穗穗颤抖着手指，输入女儿的名字——

「错误。剩余尝试次数：2」

暴雨拍打着玻璃窗，远处传来雷声轰鸣。林穗穗突然想起什么，重新输入：

「0427」

「密码正确。正在格式化系统——」

摩天轮突然启动，轿厢在雨中缓缓上升。林穗穗冲出去，仰头看着那点亮光越升越高，最后停在夜空正中央。

一道闪电劈下，刹那间照亮整个游乐园。林穗穗看见摩天轮下方不知何时种满了槐树，白色的花瓣在暴雨中纷飞如雪。

轿厢门开了。

小女孩站在门口，手里捧着颗发光的蓝色芯片——和时光胶囊里的一模一样。

"妈妈，"她甜甜地笑，"这是爸爸留给你的最后礼物。"

林穗穗接过芯片的瞬间，整个世界突然静止。雨滴悬在半空，槐花瓣凝固成雪白的标本，连风声都戛然而止。

芯片在她掌心展开成全息投影：

顾淮安站在高中教室的讲台上，身后黑板写着"欢迎转学生林穗穗"。他对着镜头微笑，左耳的黑曜石耳钉闪闪发亮。

"穗穗，"投影里的少年说，"如果重来一次，我还是会抢过话筒，告诉全世界我想和你考同一所大学。"

静止的世界开始崩塌。槐树、摩天轮、雨幕……一切都在分解成蓝色数据流。林穗穗紧紧抱住女儿，听见最后一声系统提示音：

「格式化完成。正在重启世界——」

粉笔灰在阳光下飞舞。

林穗穗站在讲台上，嗓子发干："我叫林穗穗，今天转学来高三（7）班……"

教室后排，顾淮安突然抬起头。阳光穿过他的睫毛，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。他左耳的黑色耳钉闪着微光，嘴角慢慢扬起一个熟悉的弧度。

当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撞时，林穗穗看见他无声地做了个口型：

"这次，换我来追你。"

6.永不完结的夏天

图书馆的吊扇转得极慢，蝉鸣声从敞开的窗户漏进来。林穗穗踮脚去够顶层那本《时间简史》，书脊却突然被另一只手按住。

"第三次了。"顾淮安的声音带着笑，他今天没穿校服，白T恤领口露出半截红绳，"每次转学都先来翻这本书。"

阳光穿过书架缝隙，在他睫毛上折出细碎的金光。林穗穗盯着他耳垂——那里空空如也，没有黑曜石耳钉。

"这次不问我为什么知道？"顾淮安抽走书，扉页夹着的借书卡哗啦啦散了一地。三十七张泛黄的卡片，每张"借阅人"栏都写着"穗穗"，笔迹从稚嫩到锋利，最新那张墨迹还未干透。

林穗穗弯腰去捡，后颈忽然触到冰凉金属。顾淮安把什么东西戴在她脖子上，低头时看见一枚钥匙在阳光下晃荡，锯齿形状像被咬了一口的月亮。

"储物柜1997号，"他的呼吸扫过她耳尖，"你当年忘带走的。"

生物课解剖青蛙时，林穗穗的镊子尖突然发抖。玻璃皿里的青蛙内脏排列成二维码，同桌却视若无睹。她偷偷扫描，手机跳出段视频：二十岁的顾淮安蹲在高中实验室，往青蛙腹腔塞微型芯片。

"别怕。"身后有人握住她手腕。顾淮安不知何时站在她椅背后，白大褂袖口沾着福尔马林味道，"这次实验课是我向教育局申请的。"

解剖刀当啷掉在瓷砖上。林穗穗看清他胸口别着的教师工牌——"实习助教 顾淮安"，照片下的入职日期是昨天。

窗外槐花突然簌簌飘落，本该在六月开败的花树此刻满枝繁白。顾淮安捡起刀放进她掌心，手指相触的瞬间，林穗穗听见极轻的电子音：「记忆同步率91%」

1997号储物柜里堆满千纸鹤。林穗穗拆开最旧的那只，泛黄的作业纸上写着："给转学生林穗穗的十三条校规"，最后一条被反复描粗：

禁止在雨天打开体育馆更衣室第三柜

暴雨突至时，林穗穗正站在更衣室门口。铁柜第三格微微震动，锁孔形状和颈间钥匙完美吻合。柜门弹开的瞬间，二十年前的广播声倾泻而出：

"下面是高三（7）班顾淮安同学点播的《晴天》..."

折叠轮椅静静立在柜中，扶手上刻着"L&C航空失事纪念"。座位堆满航空杂志，最新一期封面是顾淮安在驾驶舱的照片，配文《最年轻的机长与他永恒的副驾》。林穗穗翻开内页，看见自己穿制服的照片被裁成两半，另一半是穿校服的苏眠。

杂志夹层掉出张登机牌，背面用钢笔写着：「这次换我来当你的系统」

体育馆顶灯突然频闪，在墙上投出两个影子。林穗穗转身时撞进顾淮安怀里，他校服外套湿透，呼吸里有雨水的腥气。

"找到我了。"他低头蹭她发顶，喉结上的红绳坠着枚黑曜石耳钉，"现在要执行校规第十三条吗？"

更衣室镜子开始渗血，组成与家中浴室相同的文字：「是否用当前记忆覆盖苏眠数据？」

顾淮安突然捂住她眼睛。黑暗中，林穗穗感觉他往自己手心塞了团温热的东西——是那只解剖过的青蛙，胸腔里藏着的芯片正在发烫。

"当年你问我为什么选航空专业。"他的声音混着雨声，"其实每次飞机爬升时，都能看见你重启世界的蓝光。"

林穗穗在暴雨中奔跑，车钥匙不知何时变成飞机舷梯卡。停机坪上停着架老式客机，舱门印着褪色的"L&C"标志。

驾驶舱黑匣子插着1997号钥匙，屏幕亮起时浮现出两个并排的进度条：

【林穗穗记忆载入97%】

【苏眠记忆载入3%】

耳机里突然响起女儿的声音："妈妈，你看操作手册背面呀。"

泛黄的手册背面是铅笔涂鸦：穿碎花裙的姑娘和穿校服的女孩手拉手，头顶对话框里写着"我们"。涂鸦角落标注着日期——正是原著中苏眠车祸那天的日历页。

舷窗外电闪雷鸣，林穗穗突然明白了一切。她按下操纵杆上鲜红的覆盖键，听见系统最后的提示音：

「记忆融合完成。欢迎回家，穗穗」

晨光透过纱帘时，林穗穗在枕边摸到黑曜石耳钉。厨房传来煎蛋的滋滋声，女儿正用蜡笔在冰箱上画全家福，三个小人胸口都画着发光的星星。

顾淮安端着咖啡靠在门框上，左耳耳钉闪着细碎的光。当他低头吻她时，林穗穗尝到薄荷糖的味道——和十七岁天台那颗一模一样。

收音机突然播放起老歌，女主唱慵懒地唱着："你是我永不完结的夏天..."

更新时间：2025-04-16 16:36:16