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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岁觉醒预知梦后。
我梦到妈妈会因为一场手术身败名裂。
妈妈不信,笑着摸摸我的头出门了。
当天,手术失败,她从外科黄金圣手成为业界耻辱。
七岁那年,我梦到爸爸会出车祸,他执意出门。
结果在高架上遇上了八连撞,一条腿落下残疾。
从此全家都对我厌恶至极。
直到听大师的话,从孤儿院领养了小福星妹妹。
家里渐渐开始转运。
爸妈哥哥将妹妹视为团宠,却恨不得我早点消失。
直到昨晚,我梦到自己三天后就会死。
我微笑着醒来。
终于等来这一天了。
最后的时间,我想努力赚钱,给妈妈买份生日礼物再离开。
只可惜,我到死都没有机会将礼物送出去。
1
梦到自己几天后就会死时。
我有一种奇异的兴奋。
就像是期盼已久的结局终于到来。
只要死了,我就再也不是万人嫌季知宁了。
「你在笑什么?」
耳边忽然出来哥哥的怒斥声。
我回神,看向他。
哥哥眼里眼里全是厌恶:
「笑得这么诡异,你又想诅咒家里的谁?」
他靠近,揪住我的衣领,低声警告:
「如果你敢再像上次那样对依依动坏心思,我保证让你生不如死,我的手段你之知道的。」
说完,他用力将我朝我一搡。
后脑勺撞到梨花木沙发角。
痛感立刻传遍全身。
我抬手一摸,手上黏腻鲜红。
可季知莫已经头也不回地提步离开。
我苦笑,他的手段我确实知道。
上次不过没有理会季唯依喊我,他将我关在门外。
我只穿着里衣,在寒风中被吹了一宿。
家里的保姆们在不远处小声议论。
「知宁小姐怎么了?」
「别去!」有人扯住她,「你是新来的还不知道,咱家这个大小姐是个怪物,会给人下诅咒。」
新来的保姆不敢相信:
「怎么会,大小姐看起来那么瘦弱苍白。」
「怎么不会,当年就是她害夫人断送工作,又害先生腿脚……」
她们声音越来越小。
我爸的腿疾,在家里是不能被谈论的话题。
所有人都认为,导致这件事的根源是我。
如果我没有做那样的梦,他们就不会失去原本引以为傲的东西。
「姐姐,你怎么了!」
耳边传来养妹季唯依的声音。
她小跑到我身边,蹲在我的旁边。
在看到我手上的血时惊讶地捂住嘴,眼里含泪。
「姐姐,你怎么受伤了?该不会又是哥哥打的吧?」
心疼的语气下,眼中的得意昭然。
「上次姐姐害我肚子疼,哥哥就是太担心我了才对姐姐动手,姐姐你千万别怪哥哥啊。」
2
我想起几天前。
我太饿了,好不容易在厨房翻到一些零食。
季唯依却出现了,一定要分走一部分吃。
可晚上,她就开始肚子疼。
全家着急地把她送进医院。
得知她今天吃了我手里的东西。
哥哥扯着我的衣服把我拽上车,扔进季唯依的病房。
「你说,你是不是故意针对依依的!你又想诅咒谁!」
季唯依在一旁哽咽着阻拦:
「哥哥你别骂姐姐,我不过是不能参加明天的舞蹈比赛了而已。」
妈妈在一旁红了眼,失望地看着我:
「知宁,就因为你不想让妹妹参加舞蹈比赛,见不得妹妹比你优秀,你就拿妹妹的生病开玩笑?」
「你真是太让妈妈失望了。」
我倔强地昂起头。
尽管解释了无数次都不被相信,我还是坚定地告诉他们:
「我没有想害她,东西是她自己吃的,我也吃了,我为什么没问题?」
可下一秒,哥哥的巴掌重重落在我脸上。
嘴里泛起铁锈的味道。
我清楚地感受到一颗牙因强烈的外力冲击松动,摇摇欲坠。
「你还狡辩!」哥哥眼中怒气翻涌。
「哥哥,你怎么又打姐姐!」
季唯依挣扎着从床上下来,手背上的针也被扯开。
她挡在我和季知莫中间,护着我,求哥哥不要再生气了。
「我没那么想参加舞蹈比赛,哥哥你别再打姐姐了。」
乖巧可怜的样子,连同屋内的医护人员都动容了。
哥哥心疼地把她抱回床上。
「依依,你太善良了,不知道季知宁的内心邪恶,还这么护着她。」
我静静听着。
嘴角勾起冷笑。
她善良?
她的善良,不过是让我失去了所有家人的爱与信任。
让我成为所有人眼中的怪物。
思绪回笼,季唯依贴近我耳边。
如毒蛇吐信般对我低语。
「姐姐,你好可怜啊,哥哥和爸妈都宠爱我,嫌弃你。」
「我如果是你,早就离开家自己死在没人的角落了。」
我双眼猩红。
这才懂得,她这些年这么针对我的原因。
就是想把我赶出季家,她就可以成为季家唯一的女儿了。
我深呼吸,看着她无辜又阴狠的脸轻笑一声。
「你爸妈当年生下你就抛弃你,是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个忘恩负义,邪恶狠毒的贱人吗?」
季唯依勃然色变。
眼中恨意飙升。
「季知宁,我不会放过你的,你等着!」
3
第二天学校通知开家长会。
以前,我的家长会都是家里的保姆去参加。
可现在还有几天我就要死了。
最后一次以母女身份出现的机会,我不想再失去。
我佝偻着着恳求:
「妈妈,就去这一次好不好,以后我再也不会麻烦你去参加了。」
妈妈神色有些犹豫。
可在我渴望的眼神中,她缓缓露出微笑:
「好,明天妈妈会去。」
我如释重负地笑了。
至少这样离开前会少一点遗憾。
至少,我知道妈妈还是在乎一些我的。
第二天,我特意换上了自己最喜欢的衣服。
已经洗的缩水有些小了。
但这件是妈妈以前送我的礼物。
是我心里最爱的一件。
进教室前,老师询问确认每一个人的家长是否会来。
我扬起笑脸:「老师,我妈妈这次会来的。」
老师摸摸我的脸:「这么开心呀。」
当然啦。
可直到家长会渐渐临近尾声,
妈妈也没有到。
其他同学和家长们陆续离校。
天色渐暗,狂风裹挟大雨而来。
我一个人站在走廊里,看着漫天风雨,心中苦涩。
再不离开,学校大门就要落锁了。
我小跑着出去。
全身被淋透,公交车肯本挤不上去。
我打妈妈的电话,无人接听。
打哥哥的电话,接通后,他冷漠地质问我要干什么。
我还没说话,听筒里传来季唯依欢快的声音。
「今天逛街买的衣服都好漂亮,哥哥你还特意放下生意,来陪我和妈妈,我好幸福。」
「不过就是天气忽然变差了,有点可惜。」
季唯依语气颇为遗憾。
哥哥宠溺地安慰她,说下周再带她去买个够。
妈妈也承诺,下次还会一起陪她。
我淡笑。
原来是陪季唯依去逛街买衣服了。
没有人在意,家长会上只有自己的我该如何自处。
我小声问:
「你们能来接我一下吗,下雨了?」
季知莫不耐烦地回复:
「不顺路。」
他利落地挂断电话。
我彻底心死。
从遮雨棚走出去,一个人在雨中朝家的方向走去。
再晚,天就彻底黑了。
我害怕黑暗。
刚靠近家门,就听到里边传来的欢声笑语。
「妈妈,你看我穿这件好看吗?」
我打开门,众人视线望过来。
4
雨水落在脚边,积成水洼。
我全身湿淋淋的,站在门口不知所措。
「怎么弄成这样了?」妈妈惊呼。
季知莫厌恶地瞥开眼:
「就因为我没去接你,你就故意把自己搞成这样,想让我们内疚?」
我不理他。
看向妈妈。
小声地追问:「为什么没去参加家长会?你答应了我的。」
妈妈眼中闪过愧疚:
「知宁,你是在向妈妈问责吗?」
她语气不满:
「我只是说可能去,又没说一定去。再说了,以前不也都是保姆去吗?」
她目光扫我过我的身体:
「你穿的这是什么?该不会是故意穿小了的衣服,博得全班的同情,让我丢脸吧。」
她降低声音:
「知宁,你怎么这么小就这么有心机。」
我摇摇头,目光注意到一旁季唯依身上亮眼的公主裙,闪亮的发卡,和一旁大大小小的购物袋。
妈妈忘了。
自从妈妈被医院开除,爸爸的腿受伤后。
他们就再没有给我买过衣服了。
季唯依有单独的衣帽间,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衣服。
可我只有一件狭窄的屋子,只能容纳一张单人床和一个书桌。
是由储物间改造的。
因为他们当时觉得我不详,不能占据家里正常的房间。
等身上的邪气过了,再让我搬出来。
可几年下来,爸妈好像都忘了这件事。
我几次提起,都被季唯依打断。
于是这间小小的储藏室,就成了我一直以来的房间。
我刚要说话,却不受控制地打了喷嚏。
妈妈曾经是医生,她能很轻松的看出我马上就要感冒发烧了。
可她只疲惫地摆摆手:
「先去换衣服吧。」
我木然的转身,听到她喃喃自语。
「我为什么会生一个这样的女儿?」
季唯依抱住她的脖子:
「仙女妈妈别生气,你还有依依啊。」
妈妈欣慰的笑了,亲亲她的额头。
「还好有我们依依啊。」
季知莫的声音也传来:
「依依就是我们最漂亮贴心的小公主。」
5
我擦干头发,换了干净的衣服。
身体已经渐渐发热。
我拉开抽屉,又数了一遍自己攒的钱。
再赚三十块,就可以给妈妈买临别的礼物了。
晚上我没出房间去吃饭。
自然也没有人喊我。
从回来到现在深夜,我没有开灯。
屋子没有窗户,漆黑一片。
我默默地盯着天花板。
后天,我就会死了。
不知道我死后,爸妈哥哥会不会有一点伤心?
不知道过了多久,我终于睡着了。
再醒来时,家里静悄悄的。
保姆阿姨们说,明天是妈妈的生日宴。
全家一块去看宴会厅现场的布置了。
新来的保姆小月有些怜悯地看我:
「小姐,要不要我给小季总打电话,也把你送过去。」
我犹豫不定。
她眼里带笑,立刻打通了电话。
可那边季知莫听到保姆的来意,声音冷淡。
「谁让你擅作主张问我这个的?家里重要的事,什么时候需要季知宁的参与了?」
「再犯这样的错误,你就直接走人吧。」
保姆无奈地挂断电话,对着我尴尬地笑。
我扯扯嘴角:
「没关系,正好我今天也有其他的事。」
我来到一直打工的烧烤店。
因为还没成年,很多家店都不愿意雇用我。
只有这家店,夏天缺人,我要的钱又真的很少。
他们才愿意让我试试。
店主说,如果有人问起我和他的关系,就让我说我是他的女儿,课余时间给家里帮帮忙。
今天,又有客人见到我开玩笑“
「这么懂事啊小姑娘,这么小就帮家里干活。」
老板谨慎又骄傲地揽着我的肩膀:
「对啊,我女儿品学兼优!」
我对着客人笑,帮他去端他点的烧烤。
就连老板也不知道,我有多珍惜他每次说我是他女儿的时间。
自从爸妈领养季唯依后,爸妈不让我在别人面前说我是他们的女儿。
他们担心,和我沾上关系,会越来越倒霉。
可无数次想,如果梦到爸妈会受伤后,我不告诉他们,我会不会生活的快乐一点。
可即使重来多少次,我想我都会选择告诉他们,阻拦他们。
因为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妈。
爸爸妈妈有不同的孩子可以爱。
可我只有一对爸爸妈妈。
晚上下班,老板给我结了当天的工钱。
老板娘打趣:「这么急着做兼职赚钱,是想买什么?」
我不好意思地笑:「想给妈妈买个胸针。」
老板娘的笑容一愣。
她和老板一直没有得到自己的孩子,看我的眼神多了心疼。
老板娘摸摸我的头,问:
「小知宁,如果你爸妈对你不好了,你就来找阿姨,阿姨给你当干妈。」
我眼中泛泪,摇摇头。
不忍心告诉她,我来不了了。
明天我就会死了。
离开烧烤店后,我去了精品店,拿出我攒的所有的钱,买下那枚闪亮的天鹅胸针。
明天就是妈妈的生日了。
以前的她在我心里,就像这只天鹅一样,优雅可亲。
6
我回去时,爸妈他们还没回来。
家里空落落的。
保姆小月告诉我:
「小季总和夫人带唯一小姐在外面吃饭,不回来吃了。知宁小姐,你想吃点什么?」
只有她来了后,会问我吃什么。
其他保姆都是看爸妈的态度,只留给我他们吃剩下的饭菜。
我胃疼的难受,朝她摇摇头,走回自己的房间。
等到很晚,外面才传来季知莫开车回来的声音。
紧接着是全家的欢声笑语。
他们说,为了妈妈明天的生日,爸爸也会提前结束出差回来。
我走出房门,看着他们。
妈妈容光焕发,看来今天她很开心。
我看着她的样子,也很开心。
我希望我的妈妈一直能有很幸福的人生剧本,不像我这样。
察觉到我的出现,原本热闹的声音停下。
季知莫嫌弃地看了我一眼:
「你就见不得我们开心是吧,一定要出来寻晦气。」
妈妈轻拍一下哥哥:「别这么说。」
季唯依忽然提起一个袋子,朝我小跑过来。
「姐姐你看,这是我帮你选的裙子,明天妈妈生日宴上你穿一定很美。」
季知莫冷冷看着:
「还不赶紧拿过去,也就是依依善良,才会对你这种邪恶心思的人也这么好。」
我不想接。
可又觉得,这是最后一次,也是唯一一次可以参加妈妈生日宴的机会。
还是接了过去。
「行了行了,」妈妈挥挥手,「大家都去休息吧,明天还会很忙。」
我趁季知莫和季唯依都散去,小跑上前拉住妈妈的手:
「妈妈,今晚你能陪我睡一次吗?」
我抬手保证:「就这一次。」
过了今晚,我就会死去。
妈妈目光在我脸上停留几秒。
还是将手从我手里抽出。
「不了知宁,妈妈害怕,妈妈已经不能再失去东西了。」
心麻木地跳动。
在妈妈转身前,我不受控制的追上去,捏住她的手。
我哽咽:
「妈妈,我就要死了,你会……你会舍不得我吗?」
妈妈脸上闪过一丝惊诧,随即条件反射般甩开我。
「就因为我们今天带依依出去玩,没带你,你就故意这样刺激我吗」
她眼里全是厌恶:
「我刚才就不该拦着你哥哥骂你。」
说完,她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。
我看着她的背影,泪水涟涟。
7
第二天早上,爸爸也回来了。
全家都穿的光鲜亮丽。
我也穿上了昨晚那条漂亮的裙子。
我已经很少穿这样的衣服了,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不由得攥紧手掌。
季知莫从我身边路过,冷哼一声:
「灰姑娘穿上公主裙也变不成公主。」
我心口一痛,宠着她笑笑。
「你笑什么?」他皱眉问。
「我笑,哥哥马上就可以如愿,只有一个小公主妹妹了。」
季知莫愣了一下。
说了句神经病,就提步离开。
全家都朝车上走去。
可踏上去之前,我肚子忽然一阵刺痛。
脑中忽然浮现季唯依早上给我的喝的那杯水。
她放东西了!
「走不走?」季知莫催促我。
我捂着肚子,痛得起不来。
我抬头看向季唯依,她眼里带着得逞的笑意。
原来她说的不会放过我的,是这个。
连我去妈妈的生日宴,她也不会允许。
「就你事多!」季知莫把我从车门旁拽下来。
「既然你肚子疼,那你就别去扫妈妈的兴了。」
妈妈眉头轻皱,语气不喜:
「是啊,你哥说的没错,既然你连去给我庆祝生日都不愿意,那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吧。」
爸妈都上了车。
季唯依从我身边经过,故意踩过我的脚。
她嘲讽:
「我说过哦,你不听我的话反抗我,是要付出代价的。」
说完她的意地扬长而去上了车。
我看着车渐渐消失在视线里。
自己在床上疼得蜷缩成一团。
清晰地感受到,生命在一点点从我身体里流失。
直到意识再也不清醒,无力地,缓缓地,闭上了眼睛。
8
或许是上天为了补偿我。
死后,我并没有立刻灵魂消散。
我飘到了妈妈生日宴现场。
来的人很多,衣香鬓影,十分热闹。
有相识多年的老朋友,知道我们的家的情况,问了我在哪。
妈妈摆摆手:
「别提了,刚才要出门时她忽然说肚子疼,我看就是找的借口,不想祝福我罢了。」
老友扯扯她的手腕,劝道:
「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啊,知宁终究是你的亲生女儿,怎么能在你心里连养女都不如呢,你现在不好好对她,以后可有的后悔的。」
妈妈眼神疲惫无奈:
「你又不是不知道,当年和我老季……」
「我知道这事,但这跟孩子有什么关系,就算有也是孩子好心提醒你们,是你们不信她说的话的。」
「要我说,知宁才是你们家的小福星,如果你们当年都听她的,不就没有后来的遭遇了。」
妈妈眼神一黯,似陷入深思。
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对面的老友。
似乎觉得,她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。
老友拍拍她的肩膀,眼神看向不远处的季唯依:
「你看依依,现在全身光鲜亮丽,你们还给她起名唯依,她现在就像你们家里唯一的宝贝,可知宁现在是什么样呢?」
老友有些不忍地摇摇头:
「我上次偶然见到她,你猜她在干嘛?」
妈妈不解地问:「在干嘛?」
老友叹口气:
「她在烧烤店打工,整个人面黄肌瘦的,一看就是长期营养不良,身上的衣服也比正常的尺码小很多,你有多久没注意过她吃什么穿什么了?」
妈妈愣住,讷讷开口:
「她去烧烤店打工干嘛?」
老友摇头:「那就不知道了,你真的想知道的话,回去了问问知宁。」
她语重心长:「知宁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,她对你和老季都没有坏心思的,你千万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。」
老友说完,被其他人喊走。
妈妈一个人在原地怔了很久。
我飘在一旁,默默地看着她。
可惜,妈妈,即使你现在想通了,也来不及了。
紧接着,季唯依蹦蹦跳跳过来。
起哄着让妈妈去吹蜡烛。
忽然,妈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。
她止住脚步,拿起手机,拨打了家里的电话:
「喂,知宁今天早上肚子疼,你们去看看她好点了没?如果还是难受,就立刻带她去医院,我这边结束后就去医院和你们汇合,记得给她做点好消化养胃的吃的。」
季唯依在一旁看着,对妈妈突然的变化产生异色。
她压下眼中一闪而过的嫉恨,关心的问:
「姐姐好点了吗?」
妈妈摇摇头:
「还不知道,依依,你知道知宁为什么忽然肚子疼吗?」
季唯依一愣,挤出笑容:
「不知道诶妈妈,哥哥说,是姐姐故意想在你生日这天……不过我觉得姐姐肯定不是这个意思。」
她眼神闪躲,一副为我说话的样子。
可实则,又在挑拨我和妈妈的关系。
妈妈叹口气。
下一秒,正想说些什么,手中的电话响起来。
我在空中弯起嘴角。
他们终于要知道了。
妈妈接听:「季知宁怎么样了?」
手机对面传来保姆慌乱的声音:
「夫人,知宁小姐好像……」
妈妈脸色瞬间变冷,追问:
「她怎么了?」
保姆吞吞吐吐:「她……她没有呼吸了……」
9
生日宴被迫中止。
妈妈亲自开车,一路连闯多个红灯。
季知莫和爸爸在后面开车都追不上她。
她跌跌撞撞从车上下来,保姆们远远的跑过去迎她。
「知宁呢?」她上气不接下气。
「在……在房间。」
我跟着她们飘动。
开门的一瞬间,妈妈的呼吸忽然止住。
她看着眼前的一切,捂住嘴。
不敢相信地问:「知宁一直就住在这里?」
保姆们互相看看,不看答话。
不知道妈妈有没有想起来。
当年要我搬到储藏室的决定,还是她下的。
只不过从我住进来到现在,她是第一次过来看。
狭小逼仄的空间,她步步腿软。
最后瘫倒在我的床边。
她几乎要呼吸不上来,摸着我渐冷的胳膊,艰难的回头,无力的问:
「打120了吗……」
在保姆们来不及点头前,她又忽然拔高声音:
「我问你们打120了吗?」
保姆们齐齐点头。
妈妈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指,慢慢移到我鼻子下面。
在察觉倒没有呼吸时,瞬间脸色死寂般惨白。
她不肯放弃,又将手指压上我脖子处的大动脉。
也毫无生气。
她瞬间浑身瘫软。
又挣扎着起来。
给我做心肺复苏。
边做,她边大滴大滴落泪。
「宁宁,快醒来啊,你别吓妈妈。」
她按到特额头上,也不肯停下来。
我看着她癫狂的样子,心中没有丝毫波澜。
等我死了才到来的后悔和爱,没有任何意义。
爸爸哥哥和救护车同时赶到。
看着储藏室里的景象后全都愣住。
妈妈求助看回头看他们:
「老公,知莫,你们快来救救宁宁啊,她不肯醒来。」
在他们回来的路上,也打家里的电话跟保姆了解过情况了。
已经知道关于我的情况了。
季知莫心疼地上前,抱住妈妈:
「妈,你别难过,反正季知宁是个灾星,死就死了。」
我心一阵揪痛。
原来即使人死了,还是会难过啊。
可下一秒,一声响亮的巴掌声响彻房间。
季知莫愣住,不敢相信地摸自己的脸。
妈妈的手还在强烈的颤抖,她红着眼质问季知莫:
「宁宁是你妹妹,是你亲妹妹,你怎么能这么说!」
季唯依和爸爸全都呆住。
我也是。
大概他们和我一样,都没有见过妈妈这么失控的样子。
医护人员不再允许这场闹剧继续下去。
他们推开挡在前面的众人,抬起我的尸首,送上救护车。
10
我的死讯,被权威地宣判。
妈妈靠着墙边,颓然倒下。
不过几个小时,她却像忽然老了十岁。
我想伸手去扶住她。
可透明的胳膊穿过她的身体,毫无作用。
我闭眼,劝她:
「不必这样,反正就想季知莫说的,你们本来也不爱我,有什么难过的呢?」
妈妈红着眼缓缓抬头,看向爸爸:
「你说宁宁走的时候,是不是很怪我呢?」
爸爸心痛地抱住她安抚:
「不会的,当年是宁宁对不住我们两个,她怎么好意思怪你呢?」
妈妈喃喃:
「可是,她做错了什么呢?她只不过提醒我们不要出门而已,是我们没有听她的。」
爸爸也愣住。
他眉头缓缓蹙起:「你……你怎么忽然改变了想法呢?」
可立刻,他摇摇头,坚定地否定道:
「不是的,我们没有任何对不起她的地方,是她给我们带来了很多的灾祸。」
妈妈似乎没听到他在说什么。
她歪头,看相一旁的季知莫:
「宁宁为什么忽然会死,你去查!」
一旁的季唯依全身一颤。
11
我的尸体被放进了太平间。
连续两天,妈妈都整日整夜地坐在我的床上,不肯离开,也不肯吃东西。
她的手缓缓摸过我的床铺,粗粝,坚硬。
一点不像一个小女孩的床。
两天后,她终于离开床,坐在我的书桌旁,抚过一张张我的书本练习册。
忽然,她的动作停在我的日记本上。
我心中一惊。
想阻止,一惊来不及。
妈妈温柔的掀开,看到第一页三个人在一起的简笔画时,有些不解。
可她一张张翻下去,忽然顿悟。
一开始,日记里画着小小的季知宁和爸妈一起玩耍。
后边,又有带上季知莫一起,一家四口出游的照片。
可再到后边,还是一家四口,只不过小女孩的样子变了。
从季知宁,变成了季唯依。
季知宁远远地看着他们一家四口玩耍。
眼神落寞又羡慕。
她在一旁用小字写下自己的疑问:
【爸爸妈妈,明明我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,你们为什么不喜欢我?】
再到后边,日记里画了一个小女孩以各种手段欺负一个更大的女孩。
可小女孩只要红一红眼睛,就会有人来哄她。
而更大的被欺负的小女孩,只能被训斥后,一个人在墙角哭泣。
那是无数个痛苦难捱的夜晚,我用画画抒发内心的难过。
没有想到,有一天这些会全部展现在妈妈面前。
妈妈大滴大滴的眼泪打湿日记本。
刚巧季唯依推门进来。
她乖巧的走到妈妈身边,在她靠近的瞬间,妈妈合上日记本。
季唯依眼泪汪汪地抱住妈妈:
「妈妈你别难过了,你还有我。」
妈妈第一次没有快速回应她的爱。
我在空中,看到妈妈在季唯依的颈间嘴角勾笑。
她轻声问:「依依,姐姐的死,跟你有关系吗?」
季唯依全身一僵,从妈妈怀里出来,大眼睛扑闪含泪:
「妈妈,你怎么会这么说?我当然希望姐姐一直活着啊。」
妈妈淡淡笑了:
「是吗?你别害怕,妈妈就是随便问问。」
季唯依探究地看着妈妈的眼神。
半晌才慢慢打消心中的顾虑,再度抱住妈妈。
「妈妈,你就是忽然面对姐姐的离开太难过了,不过你放心,依依会一直陪着你的。」
妈妈淡淡说的好,可眼神里,却露出诡异发狂的笑。
12
我死去的第三天,妈妈出门了。
我跟在她身后,直到她停下脚步,才明白她来了烧烤店。
她拿出我的照片,向他们问起我。
老板和老板娘先事一愣,问她和我是什么关系。
妈妈微顿,答:「我是她妈妈。」
老板和老板娘闻言,面面相觑。
见他们还是不愿多说,妈妈压抑住眼底的哀色,告诉他们,我死了。
老板娘全身僵住,不停地说着「怎么会,宁宁那么懂事的小姑娘」。
妈妈声音柔和:「所以我想知道,她临死前说过些什么,又为什么来这做打工?」
老板娘眼中含泪:
「宁宁说,她妈妈快要过生日了,她想送你一份生日礼物,几天前,她刚刚凑够买礼物的钱。」
妈妈忽然全身颤抖,她脚下一软,半栽倒在地上。
她喃喃:「原来她说生日前要我陪她睡,是因为她知道了那是自己生命的最后一晚。」
她捶胸顿足:「可我竟然不相信她,拒绝了她。」
老板娘不知内情,心疼地扶她起来。
她感慨:「宁宁妈妈,你有过一个这么好的女儿,真是幸福,你现在也别太难过了,宁宁肯定也不愿意看到你这样的。」
我飘在一旁,淡笑摇头。
不是的,这是我希望看到的场面。
我希望看到她后悔到极点。
我希望自己曾经遭遇的夜夜凌迟也同样报应在他们身上。
从烧烤店离开后,妈妈又回了家。
她仔细打开我的每一个抽屉。
终于在发现那个精致的包装盒,看到里面善良的胸针和我写的信后彻底破防。
嚎啕大哭。
储物间很暗,很破旧。
唯独那枚胸针熠熠生辉。
正在她痛哭之际,小月忽然窍门。
「夫人,我有话要跟您讲,知宁小姐的死,其实和唯依小姐有关系。」
妈妈睁大眼睛,看着她:
「小月,你都知道些什么?」
13
小月打开手机里保存的视频。
「夫人您看,唯依小姐平时都是怎么欺负知宁小姐的。」
她点击播放。
视频里,季唯依故意抢走我的饭,故意将滚烫的热水倒在我手上,故意撞到我,踩过我的手掌,如恶魔般在我耳边放狠话。
「季知宁,你猜就算你去告状,爸妈哥哥是信你还是信我?」
「我如果是你,爸妈哥哥都不爱我,我早就去死了。」
她带领着全部的保姆们孤立我。
告诉他们,谁敢对我好,她就会告诉妈妈,把谁开除。
保姆们亲眼所见,季唯依才是全家的团宠,而我只是个万人嫌,自然都为了保住工作听她的。
妈妈颤抖着看完视频。
身子后仰,艰难地呼吸着。
她终于意识到了吧,我的死不是因为季唯依的伤害,而是因为他们和季知莫的纵容。
小月犹豫着开口:
「夫人,您生日那天,知您小姐之所以忽然腹痛,也是因为喝了唯依小姐送过去的水。」
妈妈一愣,浑身发颤:「她竟然敢……她竟然敢这样对我的女儿。」
可我在一旁看着她这幅样子,只冷漠的勾勾嘴角。
季唯依的那杯水确实令我腹痛难忍,可本身并不致命。
之所以会夺走我的命,是因为我的身体在长期的营养不良和受虐待下,已经极度虚弱了。
那杯水引发的,不过是连锁反应。
妈妈让小月喊季唯依过来。
季唯依笑着进房间,以为是妈妈想要她陪伴。
可她刚站定,一个巴掌就重重的打在她脸上。
妈妈全身近乎癫狂,她抓住季唯依的领子,咆哮:「季唯依,你竟敢敢这么对我的亲生女儿?」
闻讯赶来的季知莫,也对着那些视频彻底僵住。
他颤声开口:
「依依,你不是说,平时都是季知宁欺负你吗?」
季唯依哭着辩解,可视频摆在眼前,她任何的辩白都显得那么无力。
我看着他们几人乱作一团,揉揉耳朵。
真吵。
妈妈冷冷地看着跪地求饶的季唯依:
「既然是你害宁宁这样的,那你也体验一下宁宁的日子吧。」
14
季知宁被关进我住的储物室。
家里的保姆被下了命令,严格看管她,不允许她出门。
每天的饭食,也只给她白粥咸菜。
季唯依从一开始的装乖卖可怜,到渐渐察觉出来,妈妈是铁了心要折磨她。
爸爸和哥哥开始还会想着替她说话。
可看到妈妈那冰冷的眼神,又渐渐从认识我的人口中拼凑出我艰难的一生。
也对储物室的呐喊充耳不闻。
季唯依歇斯底里的大叫:
「你们以为是我害死的季知宁吗?不是的,是你们所有人!」
「是你们思想迂腐,觉得她会带来霉运,才故意把我当冷落她的工具。」
「你们扪心自问,你们真的爱我吗?你们对我只不过是利用罢了!」
几日来,妈妈第一次在储物室门口驻足。
季唯依的声音反复在她脑中盘旋。
当晚,在我惊呆,想要阻止却无能为力中。
她将毒药下在了晚饭的汤里。
那天,她和爸爸哥哥坐在同一张餐桌上。
开始还在正常的聊着家常,可很快,药效发作。
哥哥和爸爸嘴角溢出血,惊愕地看着妈妈。
妈妈嘴角勾笑:「到你们下去跪着向宁宁道歉的时候了?」
哥哥和爸爸满脸惊惧,他们断断续续地问:
「那……那你呢?」
妈妈温柔狰狞的笑:「害死宁宁的人还没死完,我当然还不能死,不过你们别急,很快我也就下去了。」
妈妈花音未落,爸爸和哥哥全部断气。
我眼睛干涩,却怎么也流不出来眼泪。
等到爸爸和哥哥彻底安静后,妈妈去厨房拿了菜刀,静静走进储物室。
血溅的墙上到处都是。
当晚,警察封锁了季家的大院。
外面围满了围观的的人。
15
我头七那天,小月来到我坟前,给我烧纸。
她轻抚我的墓碑:
「这一生太苦了,希望你来世投个好胎,有爱你的家人。」
我含泪点点头。
我会的。
我在空中祝愿她:
「希望你以后也凡事得偿所愿,你的善良一定会有回报。」
可能因为执念已去。
说完这些,我的灵魂渐渐消散。
全文完。
更新时间:2025-04-16 16:46:11