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楚姨娘,明日三少奶奶入府,三少爷婚房可布置妥当了?”苕竹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来,同往常一般质问着我。“都已布置妥当。”我抬眸看着苕竹,轻声应着。“若是有半点差池,楚姨娘可又得跪上一夜了。这隔三岔五跪上一跪,楚姨娘的身子可还受得住?”苕竹进... 竹影小说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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侯府姨娘我不当了,竹影小说阁,酸辣海白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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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楚姨娘,明日三少奶奶入府,三少爷婚房可布置妥当了?”

苕竹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来,同往常一般质问着我。

“都已布置妥当。”

我抬眸看着苕竹,轻声应着。

“若是有半点差池,楚姨娘可又得跪上一夜了。这隔三岔五跪上一跪,楚姨娘的身子可还受得住?”苕竹进屋来四处看了看。

“楚姨娘这皮糙肉厚,想来也是无碍的。”

“三少爷院里,论罚跪,谁能比得上楚姨娘不是?”

苕竹说完便走了。

“姨娘,这李姨娘也太欺负人了。往常便罢了,这明日三少奶奶都要入府了,李姨娘还端着主子的架子。等新夫人入了府,姨娘可得让找个机会让新夫人狠狠罚这李姨娘。”

春桃一边为我整理着因布置婚房挽起的袖子,一边抱怨着,眼里尽是算计。

我只继续检查屋内陈设,并不应声。

春桃是安插在我身边的钉子,春桃来的第一日我便知道。

只是不知,是院里谁安插来的。

程齐安院里,有四个姨娘,两个通房。

苕竹独独针对我,不怪苕竹。

我和苕竹,十岁时一同被大夫人买进府伺候三少爷。

苕竹是李家村的姑娘,遭逢灾年,活不下去,便被卖给了侯府。

我,父母双亡,一路乞讨,来到京城结果被人伢子抓到卖给了侯府。

后来我们俩成为了大丫鬟,打理着三少爷院中日常起居。

我和苕竹约好,等到20岁时,向三少爷求个恩典,离开侯府。苕竹老家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,这些年时常有些联系,只等出府便成亲。

可是到我16岁时,府中门房小厮赵瑞,整日纠缠我。

赵瑞,是赵大管家的儿子,在侯府中很是体面。

但是却喜好折磨女子。赵瑞娶了2任妻子,2任都突发疾病死在了屋中。

我拒绝过,呵斥过,甚至向三少爷暗示过,但都无济于事。

三少爷只是淡淡道,“促织,莫忘了丫鬟本分。”

后来才知道,此时的三少爷,正醉心温柔乡,在外养着个青楼女子,很是过了段浓情蜜意的日子。所以实在谈不上有心思为个丫鬟出头,不过是个丫鬟而已,哪怕这个丫鬟刚入府时怯生生地,也曾教她唤自己,齐安哥哥。

后来赵瑞越发过分。

“我就喜欢你这样的烈女人,再过一年,我便让我爹向大夫人要了你。”

“等你落到我手上,日日折磨,看你还能不能这样硬气。”

我还未来得及处理了赵瑞这个麻烦,三少爷养着个外室的事情先暴露了。大夫人发卖了明儿姑娘,将我赐给了三少爷做通房丫鬟。其实我是不愿的。

“促织,你若愿意,将来锦衣玉食、绫罗绸缎,有我一日,你在这府中定是无人敢轻视。”大夫人拿过一旁的茶盏端到我面前,“苕竹今年16了吧?”吴嬷嬷在一旁接话道,“赵大管家有个儿子,今年也20了,长得是一表人才。”

“奴婢,愿意。”我上前,双手接过大夫人手中的茶盏。

“促织,今后你便叫楚织吧。少爷院中,你是我最看重地大丫鬟,莫要辜负我的信任。”

我知道大夫人是想在三少爷院中安插眼线,从今以后,只要大夫人吩咐,我要随时过来回大夫人的话,既要一五一十地汇报三少爷院里的事,也要做好大夫人的吩咐。

程齐安怀疑是我揭发了明儿姑娘的事,对我冷淡起来,同时收了苕竹。苕竹不愿,可丫鬟而已,哪里反抗得了。

苕竹因此恨上了我,只觉得是我,求着大夫人,勾着三少爷,成为了通房。一边约着日后一同出府,一边放不下侯府的锦衣玉食。也连累了她再没了指望。

“少爷,您摸摸奴心慌不慌。”

“少爷,您陪奴去摘桃花可好?”

“少爷,奴给您跳舞可好?”

几年来,苕竹费尽心思争宠,程齐安独宠苕竹,院里的人也将苕竹看作半个主子。我在院中日子不好不坏,只程齐安不开心了便罚我在院中跪一夜,其他的便没什么不好了。不用奉承程齐安,也不用再应付大夫人,自从程齐安纳了几房姨娘,也没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,大夫人也不再召我前去回话。

我在院中依然打理着日常起居,只是没有宠爱。这样的日子,我是极愿意的。

大婚当日。

从沈府门口,乐师开道,舞龙舞狮,吹吹打打,各色旗帜灯笼数不胜数。喜钱发了一路,道喜声从街头传到街尾。

百子被、鸳鸯枕、莲花灯。。。。。。

金银珠宝、绸缎布匹、家具器皿,成箱成箱的抬入府。

尚书府嫁女,侯府娶亲。良田千亩,十里红妆。

沈知韫,尚书府二小姐。精通琴棋书画,容貌更是京中一绝。

三少爷院里所有姨娘、通房、丫鬟小厮等,都需在第二日向少奶奶请安。

“恭请三少奶奶安,奴名楚织,是三少爷院中姨娘。”

我端着茶盏,跪在少奶奶面前,旁边是李姨娘和另两位姨娘。

平日苕竹再如何得宠,今日也需弯腰伺候主子,跪迎二少奶奶。

姨娘,姨娘,说到底,我们都是这侯府的物件儿罢了。

所以苕竹怨我。

但凡能自己选择,谁愿意来做这侯府的物件儿。

“往后沈二小姐便是这侯府三少奶奶。安分守己的,自是不会为难。若有遇到心思不正的,便是直接打杀发卖了也是不为过的。各位姨娘通房可是听清了?”

三少奶奶旁的周嬷嬷大声呵斥着。

“奴婢们知道了。”

四位姨娘一起低头应着。

三少奶奶接过我端着的茶,低头含了一口。

见状我赶紧跪爬着去一旁拿了新茶杯,递到面前。

三少奶奶低头吐在茶杯里,微抬眼眸,“倒是个会伺候人的,以后你便来我这儿候着吧”。

“是,三少奶奶。”

我低着头,心想,沈二小姐沈知韫,好像和传闻不符。虽然也是端着大家主母的架子,但满身华服之下却没有主母气势,真正杀伐决断的气势。

四个姨娘,每人得了三少奶奶一个赏赐。

我低头看着手里通体碧玉做的蛐蛐儿。

或许三少奶奶是在提醒我别忘了自己的身份。

促织,楚织。

我是楚织,也是促织。二少爷房里的大丫鬟促织,后来的通房丫鬟楚织。

侯府的蛐蛐儿楚织。

沈知韫入府已一月有余。

这日,我照常端着洗脚水前往梧桐院。

“果真儿是个会伺候人的贱坯子。这一水儿的低声下气,不做个狗腿子倒真是埋没了沈姨娘的天赋。”

我置若罔闻,只低头往前走。

“李姨娘,咱姨娘这好歹是去三少奶奶院里。但请姨娘让路,否则惊了少奶奶,这罪责李姨娘可担得起?”

春桃在我后边缓缓开口,语气带着些嘲讽。

“春桃!”

我呵斥了一句。

“哟,如今儿真真是不一样了,这是找到靠山了?俗话说狗仗人势,狗仗人势,沈妹妹这是人仗脚势了?可得好好抱住这大腿,别丢了罢。”

苕竹轻哼一声转身走了,“好好的人不做,非得做这人人嫌弃的狗。”

房中沈知韫坐在榻上,周嬷嬷在一旁候着。

我跪在地上,正仔细的为二少奶奶擦着脚。

“楚织,你可想离开侯府。”

听到沈知韫问我,我猛地一惊。

抬头直直望着她,也忘了尊卑贵贱,妾室是不能直视主子的。

“奴不敢。”

“楚织,如果你想离开侯府,我会帮你的。”

一直到我离开房中,沈知韫也没有再说一句话。

我心中的震惊却久久不能平息。

三少奶奶为什么会这么问?

三少奶奶,

为什么会知道?

“三少爷,三少爷。”

屋外传来丫鬟着急的叫喊。

屋里丫鬟小厮跪了一地,四位姨娘也跪在一旁。

正中间一个容色艳丽,身着月影纱的女子,被捆了个结结实实。

脸上泪痕不止,头发散落,我见犹怜。

“沈知韫!”

程齐安大步走来。

“好大的胆子,谁给你的权力做我的主。这沈尚书便是这般教养嫡女的吗?”

程齐安扶起女子。

屋里无论是姨娘还是丫鬟小厮,都在等着看这位少奶奶的笑话。

府外的人不知道,府内的人个个心知肚明这程三少爷的脾性。

娶妻纳妾狎妓 ,斗鸡走狗寻欢作乐。

不过是因着侯府权势,没人敢胡乱嚼舌根罢了。

装了几月的琴瑟和鸣,这新少奶奶今日怕是要吃苦头了。

“郎君,知韫不知何罪之有?”

我看着地上女子凌乱的头发下,微微勾起的唇角。

三少奶奶,今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。

沈知韫施施然站起来,“郎君便是这般看待知韫的吗?”

“知韫不过是想将锦儿姑娘接入府中。”

“满口谎言!接入府中,寻个日子一顶软轿接来便是,何须将人绑来?”

程齐安怒意不减,盯着沈知韫质问道。

身旁苕竹微微发抖,我悄悄握住了苕竹的手。

苕竹看我一眼,却也并没挣脱开。

“郎君,知韫是明媒正娶的三少奶奶。夫君有了外室,若知韫不做一番表示,府中下人如何看我?若是外人知道了,又如何看我?”

沈知韫眼泪顺着脸颊落下,仍倔强地看着程齐安。

锦儿姑娘听到此,猛地抬头,看着锦儿姑娘的脸,我愣了一下。

很快,她又趁着众人不注意,低下头。

“我不过想着郎君既已为锦儿姑娘赎了身,不如我将人带回来。今日罚过后便替夫君纳为妾室。既保住了知韫的颜面,也全了郎君与锦儿姑娘的一番情意。”

那日过后,锦儿姑娘便过了府,成为了锦姨娘,住在锦华院。

程齐安也因着愧疚,一连半个月没去锦姨娘房中。

直到给二夫人请安回来路上,碰到了锦姨娘。

穿着碧绿纱裙,头戴素钗,在雨中跳舞的锦姨娘,泫然欲泣。

“齐郎,齐郎。”

三少爷院中所有人都知道,属于锦姨娘的独宠,来了。

“齐郎,你生得真好看,世上怎会有齐郎这般英武不凡的男子。”

“齐郎,你字写得真好看,能教教奴吗?”

“齐郎,奴愿岁岁如今朝,伴君左右。”

单论争宠手段,苕竹输得不冤。苕竹终究是放不下李家村的李苕竹,做不了完整的侯府李姨娘,比不过锦姨娘处处以程齐安为先,将全副身家交予程齐安。

我私下问过三少奶奶,不生气吗?

三少奶奶仍然说着我听不懂的话,三少奶奶好像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事。或者是,还未发生的事。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,我总觉得,三少奶奶,不像世家贵女。

我伺候三少奶奶,她虽未拒绝,却总是不自在。日常也并不怎么处罚下人,就好像,好像我与她之间没有尊卑贵贱,没有沈府嫡女与侯府姨娘这两者身份的深深沟壑。

“她总会入府的。我和你,又算得了什么?刀下亡魂罢了。”

三少奶奶又问过我一次,可愿出府。

这次,我低着头,没有回答。

“苕竹,你愿意和我一起离开侯府吗?”我将苕竹拉到房中,低声问她。

“你为何这样问?”苕竹震惊的看着我。

“苕竹,当日之事我对不起你,三少奶奶已经答应我,送我们两出府。”

“三日后,我会假装惊了少奶奶的胎。少奶奶会罚我们两去寺里为胎儿祈福一年。”

“只要去了寺里,半年后我们便可假死脱身,去江南,去北漠,去南疆,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。”

“竹儿,跟姐姐走吧。我们一起离开这里。”

苕竹低着头,没有回答。

我知道苕竹定然是愿意的。

自从锦姨娘入了府,我们再也不能在府里安稳度日了。

苕竹最初几个月还会时不时讽刺我几句。

后来,苕竹便不再随意说话了。

除了每日请安,便再不出听竹院。

以前那个活泼的苕竹,不见了。

锦姨娘入府半年,林姨娘落水身亡。

锦姨娘入府一年,程齐安院中大丫鬟被发现私藏赵管家儿子赵瑞贴身之物,被赐给了赵瑞。

锦姨娘入府一年零三个月,郑姨娘难产血崩,一尸两命。

锦姨娘入府一年零八个月,苕竹身边的丫鬟春杏儿被送给秦国舅,春杏儿日日遭受折磨,跳井自尽。

我想,不能再留在侯府了。

即使沈知韫是骗我的,可沈知韫不会骗我。

这两年,我看着沈知韫是如何一步步走过来。

拼命反抗,想保住我们,却也无能为力。我也越发肯定心里的猜测,沈知韫,不是沈府二小姐。所以她争不过锦姨娘。她虽有心计,也有身份,但她缺了一点,也是最重要的一点。

沈知韫,做不到视人命如草芥!

这几年,沈知韫努力做好一个侯府三少奶奶该有的样子,可和我们格格不入。后宅争斗,刀不见血,沈知韫不是这样的人。

我突然意识到,在这偌大的侯府,丫鬟也好,姨娘也好,甚至这贵为少奶奶的沈家嫡女也好。

不过是滋养这侯府的腐肉。

吃人的侯府,阴暗的坟墓,行尸走肉的蛆虫。

真真可笑,我竟以为只要安分守己便能安稳度过一生。

“好,我答应你。我们一起走。”

苕竹看着我,红着眼睛,轻轻笑着,笑着笑着便哭了起来。

我以为,我和苕竹终于苦尽甘来了,谁知天不随人愿。

我后悔今日来找了苕竹,后悔当初被逼答应了大夫人。

更后悔心慈手软放过了宋锦儿。

苕竹去世半年后。

宋锦儿宠冠侯府,风头无两。

我却一改往日沉闷安分。

这一次,我真的开始勾引程齐安了。

苕竹死在了半年前,死在我们约定离开侯府的第二日。

第二日,苕竹和我一同前去给二少奶奶请安。

路上碰到了锦姨娘。

“锦姨娘安。”

苕竹轻声行了礼。

锦姨娘看着面前的苕竹,轻笑一声,“李姨娘今日似乎心情不错。”

锦姨娘和苕竹侧身而过的瞬间。

锦姨娘摔倒了,身下石板慢慢染上鲜血。

苕竹愣在一旁。

“锦姨娘,锦姨娘!”

我赶紧上前去,扶起锦姨娘。鼻中传来若有若无的臭味,拼命想抓住这股味道,却怎么也抓不住,脑海中似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。

周围的丫鬟手忙脚乱,忙跑出府叫大夫,锦姨娘也被抬回了锦华院。

“楚姐姐,怎么办?我没有推她,我没有推她。”

苕竹慌乱的拉住我,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。我知道苕竹没有推她。

“苕竹,你说是我,就说是我,是我嫉妒锦姨娘。是我推了她。”

我抱着苕竹轻声安慰。

锦姨娘的孩子没了,程齐安勃然大怒。

我跪在程齐安脚下,抱着他的脚,苦苦哀求。

“是我,是我推的,我嫉妒锦姨娘。不关李姨娘的事。”

“是我害的锦姨娘肚里的孩子。三少爷,我嫉妒成性,狠毒不堪,你打死我吧,三少爷。”

程齐安踢开我,我又跪上去,紧紧抱住。

可是,没有保住苕竹。

锦姨娘说是苕竹。

身边的丫鬟也说是苕竹。

甚至,苕竹也认了。

苕竹从程齐安一进门,便跪下认罪。

认了锦姨娘胎儿的死,认了从前那个外室明儿姑娘的死。

我知道,苕竹想护着我。

真是个傻姑娘。

程齐安命人打了苕竹一百个板子,扔在听竹院,自生自灭,只等血流尽了再拖出去扔了。

“苕竹,我后悔了,我后悔了。”

“我对不起你”

怀里苕竹大口大口吐着鲜血,血顺着苕竹脖子流下,染红了一地。

“我不想当丫鬟,不想当姨娘。我只想和你一起出府,做个普通农妇。”

我一下一下擦着苕竹嘴边的血。眼泪不停地落下,滴在苕竹身上。

“织姐姐,我从来,从来没有怨过你。我知道,你肯定是被逼的。”

“你这一生,也从未由得了自己的心意。”

“只是高门大院,我不知道该怎么度过。”

“不知道要什么,也不知道不要什么。”

“在这侯府,山珍海味,绫罗绸缎,我不是李苕竹,我是李姨娘。”

“可,我是李苕竹,我不是李姨娘。”

苕竹从怀中掏出一团粗布放到我手里。

是一根竹簪。

以前陪大夫人外出上香,在寺庙的竹林我亲手为苕竹做的竹簪。

我告诉苕竹,这根竹簪,是真正属于我们的。不是主子赏赐。

“织姐姐,如果我的一生,可以自己做主就好了。”

苕竹死了,死在了冰冷的听竹院。

苕竹的尸体在院子里躺了一夜。

我也在听竹院旁边竹林里站了一夜。

期间沈知韫悄悄来过。

她说,“会有那么一日的。”

“会有那么一日,女子也能堂堂正正的站在阳光下,做着自己喜欢的事,能读书识字,看遍山河,能和男子一样建功立业。虽然这条路,布满荆棘,我们走得慢一点。”

“但终究,我们做到了。”

“我们成为了真正的女性,而不是这高门大院的物件儿。”

清晨,天还未亮,苕竹的尸体被下人拖走了。

我也转身离去。

三少奶奶说的那一天,我看不到了。

但,侯府的衰败,或许就要到了。

“楚织,宋锦儿的小产当真有问题?”

沈知韫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,将我拉回了现实。

“锦姨娘小产,事后我越发觉得可疑。我扶起锦姨娘时便似有一股隐隐约约的臭味,与人血的腥味不同。可恨我当日并未细想,没救得了苕竹。”

“三少爷关心锦姨娘,连着几日都请了几个大夫为锦姨娘看诊。我曾悄悄问过其中一个眼生的大夫,锦姨娘身子如何。”

“小产的女子,应当是气血两亏,且得慢慢调养才可恢复如初,有些身子弱的女子,亏损太厉害无论如何调养进补也无法再回到从前。”

“可锦姨娘,”我顿了顿,“锦姨娘两三日便已无大碍。”

我抬头望向她,“你真的是沈府二小姐吗?”

沈知韫猛地抬头看着我,“你,你怎会如此问,我若不是沈知韫,那真正的沈知韫又在哪里?”

“呵呵,”我望着坐在床上的女子,突然笑了,“三少奶奶,您为何不是疑惑,而是反问我呢?就好像,你想知道的是我为何知道,而不是,你为何不是。”

沈知韫怔了怔,几次张嘴想说什么,又沉默了下去。

“知韫,无论你是谁,我也想问你一句,你想离开侯府吗?”

“侯府这破败的高门大院,禁锢了多少女子的一生。你说的新世界,我是看不到了。”

“楚织,对程齐安,你有把握吗?”

沈知韫担心地看着我,问道。

我不置可否,只专心逗着笼中鸟。

“楚织,你快和我说说。”沈知韫着急的摇着我的手,自从上次和沈知韫谈过后,沈知韫在我面前也不端着三少奶奶的架子了,变成了我和苕竹最想成为的样子。明媚阳光,好像从未经历风雨,透过沈知韫,我觉得自己好像一个小偷,在时光缝隙中偷窥着另一个地方的女子,她们在阳光下恣意地生活,肆意生长。

“程齐安,装着一副深情的模样,把自己也骗了。得不到的,他才会在意,即使没有我,宋锦儿的宠爱,也撑不过一年了。”

“可惜了,诡计多端,心狠手辣的宋锦儿,把希望放在了侯府少爷身上。真是傻。宋明儿的死,归根到底,不是这吃人的侯府吗?”

“那你呢,楚织?”

“我?”我认真想了想,“沈知韫,我从小颠沛流离,后来卖入侯府跟着程齐安,现在想来也可以说得上一句精通斗鸡走狗之道。驭人倒也不难。”

从前,我只想安稳度日。

反倒害了苕竹。

以前我没有勾引程齐安。

苕竹其实也从未误会过我。

今天,我要开始勾引程齐安了。

“楚姨娘,堂堂正正地做人不好吗?”

我想,苕竹看到了,还是会皱着眉头恶狠狠地对我这样说。

程齐安每日都要给大夫人请安。

程齐安如往常一般给大夫人请安后往锦华院走。

路上却看到后湖亭子中,楚织穿着粉色对襟袄裙,倚在栏杆旁睡着了。

“楚织?”

“奇安哥哥~”我猛地惊醒,本就虚坐着凳子,直接后仰而去。

“织儿。”程齐安下意识往前扶住我,听着程齐安这声织儿,心想,今日宋锦儿是等不到程齐安了。粉色对襟袄裙,突发状况,再加这声小时候的称呼,奇安哥哥,果然勾起了程齐安的记忆。

“三少爷安,惊了三少爷。”我连忙在程齐安身边跪下。

“楚姨娘,外面还在下雪,别着了风寒。”程齐安又恢复了冷冷的样子,只是轻轻扶我起来,脱下大氅,双手握住前襟披在我身上。

美人摔倒入怀,实为下策。程齐安作为侯府三少爷,不知看了多少这样的把戏。

但,我突然伸手抓住程齐安的双手,紧紧按住,不让程齐安将手拿走。程齐安愣住了。我想,是时候加一把火了。

我抬眸,微红的双眼紧紧盯住程齐安的双眼,程齐安被我按在锁骨上的双手轻轻擅抖了一下。

很轻微,但是,程齐安,我捉到你了。

微强势,占有欲,专一,深情,程齐安,有时候,对女人对男人,都是一个套路。

程齐安心跳加快,想抽出手,我反握住他的手,引导着他将大氅系上蝴蝶结。

“齐安哥哥,织儿只有你了。”

我成功了,宋锦儿在路上看到我,咬碎了牙。

“楚姨娘,果真是好本事。”

“承让,锦妹妹。”

“楚织,来日方长,咱们走着瞧。”宋锦儿带着丫鬟走了,走之前狠狠地剜了我一眼。

宋锦儿,当然来日方长。

宋明儿死了,程齐安找到了你,对宋明儿没来得及的深情全给了你。

苕竹死了,程齐安便也只有我,可是,年少相识,我不止是苕竹的替身,我还是小促织的替身。

三少爷院中。

宋锦儿端着汤羹,正在服侍程齐安。

我双手拿着刚折的红梅,藏在身后,抬步缓缓踏入房中。

“楚姨娘来了。”宋锦儿狠狠瞪着我,只恨不能当场赶我走。我只当没看到。

“织儿。”程齐安面带笑意,轻唤我的名字。

“齐郎,”宋锦儿得意的看我一眼,端着碗,正准备继续上前亲手喂程齐安汤羹。

我立马上前,拿出藏着的红梅,双手捧在脸前,“红梅簌簌,愿君,长乐未央”。

程齐安抬头,我晃动着双手,躲在红梅后笑意盈盈地望着他。

如此种种,宋锦儿次次在我面前吃瘪,我想,宋锦儿该着急了。

也是时候收网了,这场游戏,我也厌倦了。

争个男人,可不是我想要的。

“楚姨娘,你可想死我了。”赵瑞推开我的房门,便过来想抱住我。

“赵瑞,你放肆,我是侯府姨娘!”我受到惊吓频频往后退,撞到了房中镜台,桌上首饰摆件掉落一地。

“是,楚姨娘。可姨娘您上午悄悄朝我丢手帕,这大中午的,遣退贴身丫鬟,虚掩房门,这可不就是等着我吗?”赵瑞痴痴一笑,“更何况咱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,楚姨娘,您说,若真是来了人,您说得清楚吗?小人这贱命一条,可比不得姨娘这身骄肉贵的。”

“这倒是,若是来了人,这可如何说得清?”我突然稳住身形,看着赵瑞笑道。

“你什么意思?”赵瑞突然沉下脸,意识到了这是个局。

我从怀中拿出几张纸递给赵瑞,“姜秀红、张春娘,两任妻子,嫁与你一年不到,都死于五脏六腑破裂。大丫鬟春花,也被你冤了清白,被迫委身于你,一年不到也被你虐待致死。”

“你胡说!”

“胡说?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!纸上白纸黑字,一有娘家人的口供,几个女子并未有恶疾,二有你邻居证词,日日听到你家中虐待妻子的声音,这第三点,”我一步步走到赵瑞面前,“这第三点,自然最重要的,有仵作的验尸结果。”

“楚姨娘果真好计谋。赵某佩服佩服。”赵大管家推开门走入,“可楚姨娘,就算告到官府,咱也是不认的。不过找人串供做些文章罢了,仵作验尸?这第一次验尸的结果,与日后官府当场验尸的结果,楚姨娘,您说这若是不同,又如何是好?可别机关算尽,反挨了板子。”

“对!楚织,”赵瑞看到赵大管家走进来,顿时有了底气,“管你如何,我爹是这侯府大管家,整个临安侯府的大管家。”

我看着赵瑞,又恢复了狗仗人势,洋洋得意的样子。连着赵大管家,眼里也全是嘲讽。果然,这整个侯府,不过是些腌臜货,吃人不吐骨头。

“你,你们!”我听着赵大管家的话,眼泪止不住落下。

“楚织,敬酒不吃吃罚酒,劝你今日从了我,否则,”赵瑞眼里全是阴狠,“否则日后可就得吃不少苦头了。”

“就凭你?不过是小小姨娘,以为傍上了三少爷我就奈你不何?”

赵大管家伸手拿过赵瑞手中的证词,正准备随手撕掉。突然睁大眼睛,快速地翻看着后面几页,“楚织,贱人,你骗我!”

我看着赵大管家的样子,只觉得好笑,真证据不怕,这拿到假证据反倒怕了。

“赵大管家,给你的本就是些诗词歌赋,哪里来的证据。赵小公子不是说了吗,我一个小小姨娘,哪儿来的这通天本事。”

我看着赵瑞来不及收住大笑地表情,又立马开始惊惧。

“证据虽假,可这满屋狼藉,我这哭红的眼,倒是做不了假。赵大管家,若是其他人看到这场景,会如何想?”

赵大管家捏着纸的手渐渐收紧。

“我劝您也别想着反咬一口,这纸上的字迹可不是我的。况且,我不过贱命一条,您可就这一个独苗。”

“您说,我今日敢设这个局,有没有后手呢?您凭的不过是程老侯爷的宠信,可您知道我手上有什么依仗吗?若今日我真败了,您儿子就算今日走出了这院子,以后当真能完好无损?”

“赵大管家,可要和我这小小姨娘赌上一局?”

我紧紧盯着赵大管家,良久,赵大管家终于放下了纸。

“楚姨娘,任凭吩咐。”

“赵大管家,您说,说错了话,是否该罚呢?”

话落,赵大管家看着我,终是低头狠狠扇着自己,“贱奴知错。”

“够了,”我看着赵大管家和赵瑞肿起来的脸,“锦姨娘的胎,究竟为何?”

窗外树叶晃动,我这才终于轻呼一口气,鱼儿上钩了。

春桃是安插在我身边的钉子,曾经不确定她的主子是谁,自从看到宋锦第一眼,我便知道,是她。即使宋锦儿当初被绑住手脚,扔在屋内,看似柔弱无骨。

宋锦儿,是明儿姑娘的妹妹。

可笑的是程齐安,自以为失而复得?郎情妾意,都是镜中花水中月罢了。

那日,我设局威胁赵瑞,赵大管家。不过是为了引出宋锦儿罢了。

赵瑞是门房小厮,地位比不得赵大管家,可这权力确是实打实的,宋锦儿用春花换来了贴身丫鬟出府之便。赵瑞不清楚宋锦儿多少事,但宋锦儿不敢赌赵瑞知道多少。

引来赵大管家,便是要断了赵瑞和春桃心里的那丝希望。赵大管家来了,便没人能救得了赵瑞了。

春桃日日在我身边,只能通风报信。为宋锦儿做事的,自有其他人。春桃这根钉子,也该还给宋锦儿了。

“楚织,拿到了。”沈知韫风风火火的跑来见我,递给我一个白色纸张装起来的粉末,“假孕药。”

那日春桃报信后,宋锦儿害怕事情败露,我会查到府外大夫,便让贴身丫鬟递信给府外的人,暗中除掉给她假孕药的大夫。其实这一局我只是利用了宋锦儿的心狠。

沈知韫派人悄悄跟踪,救下了大夫,并拿回了假孕药。

“楚织,赵大管家人精儿一样的人,为何会真的被你三言两语毫无证据的事吓住?”沈知韫问道。

“其实他不在乎我有什么证据,他只在乎他儿子有没有危险。我毫无证据,反而让他觉得我是拼死一搏。再是人精儿一样的人,也怕不要命的。”

“更何况,除了宋锦儿这种小事,对他而言,不过是条人命,不值一提。”

我拿着药,现在该找春桃了。

宋锦儿死了。

宋锦儿还没来得及报复我,我先向程齐安揭发了宋锦儿与人私通。

程齐安带着大夫,给宋锦儿把脉,“恭喜少爷,夫人已有身孕。”

大夫走后,程齐安盯着宋锦儿,一言不发。

“齐郎,齐郎。我冤枉啊,我怎么可能有身孕。”宋锦儿跪在地上,声泪俱下。

“三少爷,老夫人有请。”

程齐安还未发落宋锦儿,侯府老夫人身边的婆子便带人来带走了我们。

程齐安狠狠瞪了宋锦儿一眼,宋锦儿虽觉得暂时逃过一劫,却也不知侯府老夫人所谓何事。

毕竟少爷们的姨娘,是不准出院子的。

“宋锦儿,属于你的好戏,开场了。”我在她身后低声说,她猛地回头,心跳加快。宋锦儿腰弯了下来,好似全身力气都被抽干,她知道,自己活不了了,技不如人。

成为通房后,我是第一次走出三少爷院。心里隐隐有些激动。

宋锦儿,今日必死无疑,但属于侯府的报复,正式拉开序幕。

侯府正屋,主座上坐着老侯爷与老夫人。

两旁分别坐着大老爷大夫人与二老爷二夫人。

中间跪着侯府三位少爷,宋锦儿,沈知韫和我。

整个屋子只留下了几个侯府多年伺候的老仆人,包括赵大管家。

“祖父、祖母,是幕安不孝,宋锦儿肚子里怀的是我的孩子。”大少爷程幕安跪在地上,语气带着肯定。

宋锦儿猛地抬头,不,不是这样的,她根本不认识面前这个人。但宋锦儿看着我毫无波澜的脸,也明白,其实一切都是局而已。

“混账!”老侯爷将茶盏重重砸在沈幕安身上。

“祖父,是幕安不孝,那日孙儿喝醉了酒,去三弟院里,迷迷糊糊便睡着了,晚上便做了错事。”

“大哥,你,”程齐安不可置信的看着程幕安,“你是我的亲大哥,你么能如此!”

“事已至此,多说无益。宋锦儿犯了大错,乱棍打死便罢了,今日之事不可再提。”老夫人重重咳了两声。

“母亲,不可!”大夫人也赶紧跪在地上,“宋锦儿肚子里是幕安唯一的孩子,幕安他,已无生育能力。”

跪在地上的二房少爷程礼安,虽然低着头,但脸上全是震惊神色。二老爷二夫人震惊过后也立马换上了惋惜的神情。大少爷无生育能力,三少爷暂时没有子嗣,或许,二房有望承袭临安侯位。

我跪在后面,差点憋不住笑,其实都是假的。不,也不是全是假的,至少程幕安是再无生育能力了。

“等宋锦儿生下肚中孩子,到时再打死也不迟。”大夫人看着宋锦儿,冷冷地说。

我知道,我该给宋锦儿一份大礼了。

“大夫人,奴婢求您,饶过锦姨娘吧,锦姨娘,锦姨娘是明儿姑娘的妹妹。”我低声求情,声音不大不小,大夫人听得见,宋锦儿也听得见。

宋锦儿怔怔地看着我,眼中满是震惊。

“祖父祖母,父亲母亲,宋锦儿虽是我院中姨娘。但,我朝送妾之事并不是没有,不如,”沈知韫抬头似下定了决心,“不如将宋锦儿送给大少爷,也算得上兄友弟恭。”

这是我和沈知韫商量好的说辞,听起来很荒唐,但是,这高门大院什么腌臜事没有。而且,当初苕竹身边的丫鬟春杏儿被宋锦儿设计送给了秦国舅,最后春杏儿跳井自尽。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。

宋锦儿没有生下孩子,她本就没有孩子,只不过我利用春桃给她吃了假孕药罢了。

程幕安那一夜,其实是悄悄找来的春楼女子,之后我和沈知韫变为她赎了身,救不了所有女子,但能救一个也好。

但程幕安,确实失去了生育能力,不过这件事,是程幕安的夫人王大小姐下的手。

当日惊动了老侯爷与老夫人,是我让赵大管家送的信。我想让赵大管家做的事,就这一件而已,没有赵大管家,我接触不到老侯爷。

只有惊动了老侯爷,才能让二少爷知道,二房机会来了。承袭侯位,而且是唾手可得的侯位,程礼安不可能不心动。

老侯爷经过这件事,气急攻心,中风瘫痪了,不久后去世。

程礼安在一个月后找机会除掉了宋锦儿,造成程齐安动手的假象。

程幕安没有怀疑,自己的亲弟弟,也是自己先对不起他,程幕安没有找程齐安对峙。只是开始终日醉酒。不久后醉酒失足落水。

程齐安,被程礼安找人劫走,终究是自己的弟弟,程礼安没有下狠手,只是让他暂时流亡在外。但,沈知韫动手了,这次沈知韫还是心软了,只是将程齐安卖入了小倌楼,留了程齐安一命。

二老爷承袭侯位后,侯府分了家。

一年以后,沈尚书告发秦国舅谋反,牵连整个临安侯府。沈尚书告发有功,只发落了临安侯府,并未株连早已分家的大房。

大房剩下的人,老实本分的人,沈知韫给了一大笔银子遣散,其余的,全带去了乡下田庄没日没夜的种地,种出来的粮食在城外施粥。

而我,继续浪迹天涯。

【沈知韫视角】

困在临安侯府10年,我终于明白自己真真是错得离谱。

嫁与程齐安的前2年,琴瑟和鸣,我也并不为难院里的妾室,大家各自安好也就是了。说到底我是个现代人,虽被大家闺秀的礼仪教导8年,但我还是做不来磋磨其他女子的事。

第三年,程齐安养外室的事败露,是个青楼女子,名宋锦儿。琴瑟和鸣的表象被狠狠撕碎。娶妻纳妾狎妓 ,斗鸡走狗寻欢作乐,这才是程齐安。

第四年,苕竹、孙姨娘、春杏儿等,都死于宋锦儿手下。我也曾想护住她们,毕竟几年相处,我看着苕竹从明媚活泼的少女,变得死气沉沉,平日除日常请安,终日便待在屋内,他们都只是困于后院的可怜人罢了。

第五年,楚织宠冠侯府,风头无两。

第六年,宋锦儿去世,楚织在苕竹曾经的屋内自尽。楚织自尽前一夜曾来找过我,她说,“沈知韫,老侯爷病重,最多还有一年时日。程幕安是大房长子,占嫡占长,但二房也不可小觑。此时若程幕安能有个功绩,便能名正言顺尽快承袭侯位,再无后顾之忧。程齐安亦是如此。沈知韫,万事小心。”

此时的我,只以为楚织让我辅助程齐安,祝他夺得侯位。我并未把楚织的话放在心上,在侯府这几年我只当自己早已与程齐安分手,从此以后就互不干涉。我就在侯府清闲富贵到死,也挺好。

第七年,兵部尚书与秦国舅谋反,满门抄斩。程齐安护国有功,赐黄金千两、良田万顷,承袭临安侯府。而我,因程齐安,免于一死。

第十年,病重而死。程齐安把我软禁在梧桐院,衣食不缺,只是到时候了一杯毒酒被迫病重而死。“程齐安,若有来世,我必让你血债血偿。”我盯着程齐安,死不瞑目。可程齐安,只是抬了抬眼皮,便走了。仿佛,我只是个蝼蚁,蝼蚁而已。

一切都是个错误。

初见楚织,我笑她自愿当妾。可楚织愿意吗?她应当是不愿意的。那样一个有勇有谋,温和从容的女子,若是有选择,必定是另一种活法。

而程齐安,与我的相识相知更是个错误,一切不过是程齐安为了培养自己势力,巩固在侯府地位的谋算。楚织那夜的话,也是想提醒我小心程齐安。可我还是害了沈府满门,爹最是清正忠心,绝不会参与谋反,一切都是程齐安大义灭亲的戏码。

我重生了,这次我没有上一世一样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女,只觉得可悲。

我有一次机会能修正错误,弥补遗憾,报仇雪恨,可天下又有多少女子,在无人在意的角落寥寥一生,又有多少女子悄无声息的死去。

大婚第二日,依旧见到了楚织、苕竹、孙姨娘和其他人。

这一次,我喝了楚织递上来的茶。

“身为女子,已是十分不易,希望日后姐妹能和睦相处,只当是自家姐妹。”

“我在一日,便会护你们一日,后院虽小,也希望你们能得一方乐土,心有一切有。”

苕竹跪在下方,眼睛亮亮地看着我。我笑了笑,终于又见到这个明媚活泼的小姑娘了。

可在楚织找到我,说愿意离开的第二日,苕竹死了。

“楚织,上一世苕竹,是在几年后去世的。这次我不知为何,苕竹的结局不一样了。”

我很对不起楚织,才开始便失去了苕竹。

“不怪你,该恨的是程齐安、是临安侯府、是这个世道。”

“沈知韫,你既然重生,想要的不仅仅是安稳度日把,比起送我出侯府,我留下更能帮助你。”

我看着眼前的楚织,那个只想平安度日的女子再也不见了。

“我们合作吧,和我一起亲眼看着临安侯府的覆灭,让程齐安,血债血偿。”

更新时间:2025-04-16 16:49:25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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